風雪令人寒,令人臉頰生紅暈,北齊皇帝平視風雪,緩緩說道“若他活著,卻不肯來,對朕而言,對你而言,與死了又有什么差別”
“朵朵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司理理仰起頭來,看著她。
“小師姑在草原上,西涼路的人又死光了,要聯系她不方便。”北齊皇帝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許久沉默不語,右手忽而抬起,微微一顫,似乎是想撫上自己的腹部,只是這個動作許久也沒有做出來。
然而指尖微翹,終是露出了一絲女性化的神采。
“稟陛下,軍報已至,諸位大臣于合闌亭候駕。”殿外一位老太監沙著聲音,急促稟道,如今南方正在和慶人打仗,軍情緊張,誰也不敢誤事,而北齊子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軍隊,終于勇敢地首先發動了攻勢,心情也較以往大有不同。
聽到這句話,北齊皇帝霍然抬起頭來,眼眸里的那一絲柔順早已化成了冷一般的平靜。司理理趕緊在她的黑色大氅腰間系了一根金玉帶。她向著殿外行去,腳步穩定,帝王氣度展露十足。出了深殿,狼桃大人和何道人已經靜候于外。
慶歷十年,東夷城名義上歸順了南慶,天下大勢眼看著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然而秋初京都一場雨,便將這局勢重新拉了回來。不論身處漩渦正中的范閑,當初是否真的有此深謀遠慮,但至少眼下的東夷城,實際上處于他和大殿下的控制之中。
不得不說,四顧劍的遺命在這一刻,才真正發揮了他最強大的效用。劍廬十三子,除云之瀾出任東夷城主之外,其余的十二人以及那些孫輩的高手們,都集合在了范閑的麾下。再加上南慶大皇子率領的一萬精兵,再加上陳萍萍留給范閑的四千黑騎,只要范閑和大皇子之間合作無礙,東夷城已經再次成為了一個單獨的勢力。
而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范閑和大皇子之間的信任與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破裂的,這一點在三年前的京都叛亂之中,已經得到了極好的體現。
四顧劍死后的東夷城,依然保持了獨立,想必這位大宗師死后的魂靈也會欣慰才是。
當然,能夠達成眼下這種局面的關鍵,除了東夷城自身的實力之外,其實最關鍵的,還是慶歷十年深秋里,北齊軍方忽然發動的這一場秋季攻勢,這一次的入境攻勢,讓北齊朝廷損失了不少力量和糧草,最終只是讓上杉虎妙手偶得了那個犄角處的州城,看上去,北齊人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緊接著北齊全境發動,做出了全面南下的模樣,逼得南慶全力備戰,一場大戰,似乎就在明年春天就要爆發了。
而這,至少給了東夷城,給了范閑半年的緩沖時間。
不論那位女扮男裝的北齊皇帝在司理理面前,如何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口中只將北齊朝廷和子民們的利益擺在最前頭,但她無法說服自己。她做的這一切,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南慶的那個男人,那個與她搏奕數年,配合數年,斗爭數年,最終一朝殿前歡,成為她第一也是唯一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