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范閑的雙手也是負在身后,聽到陛下的問話,沉穩應道。
“你說她腹中的是男是女”皇帝問道。這時候場間的感覺很奇妙,他們父子二人已經冷戰數月,而天底下則因為他們二人的冷戰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偏生今日相見,卻沒有外人所意想中的憤怒與斥責,只是很隨意地聊著天。
“應該是位公主。”
“噢向來知曉你學通天下,卻不知道你還會這些婆婆媽媽的一套東西。”皇帝唇角微翹,譏諷說道。
“學通天下談不上,但對于醫術還是有所了解,最關鍵的是,梅妃腹中那位,只能是位公主。”范閑恭敬應道。
“嗯”皇帝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冷冷說道“在你看來,朕就養不出一個比老三更成氣的家伙”
“不能。”范閑十分干脆應道“因為梅妃不如宜貴嬪。”
皇帝沉默片刻后說道“這話倒也有道理,只是天家血脈稀薄,能多一位皇子總是好的。”
“若陛下垂憐,日后大慶能多位皇子自然是好的。”范閑沒有明說垂憐是什么,而是微垂眼簾,直接說道“不然若多出個承乾,承澤來,也沒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皇帝的臉色迅疾沉了下來,范閑提到了太子二皇子,雖然這兩位皇子的慘淡收場都是他一手操縱,然而不得不說,皇帝陛下當初對于兒子們的培養,其實完全走了一條過于冷血而錯誤的道路,關于這一點,已經漸漸老去的皇帝心中若沒有一絲感觸,那絕對是假的。
范閑站在皇帝蕭索身影的后方,平靜地注意著陛下的每一處細微變化,發現了對方心底的那抹隱痛,自己也不由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這世間沒有人是真正的神祇,即便強大如對方,在走下龍椅之后,也漸漸往一個尋常老人的路上走了。
慶帝這些年的變化一直落在范閑的眼中,正是因為他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他今天才有勇氣來到宮里,與對方說這些話。
這些話就像刀子一樣,割著皇帝的心,然后陛下終究不是賀宗緯,只是片刻之后,皇帝的面容便重新變成了千古不變的東山絕壁,外若玉之溫潤,實則嶙峋鋒利,不屑暴風暴雨。
“賀宗緯死了”皇帝緩緩開口問道。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