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內廷侍衛守在摘星樓外圍的一條巷口,他的面色微白,警惕地注視著并不多的行人,忽然間,他看見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的心里喀噔一聲。
這個小廝是個少年,而讓這名內廷侍衛動疑的是,這個人的身外裹著一層厚厚的毛皮,雖然毛皮看上去很是破爛,值不得了幾個錢,卻將里面的青色布衣裹的實實在在,只是膝下翻了過來,露出了毛皮的另外一面。
潔白如雪的一面,這是極為名貴的毛皮,有誰家的小廝能買得起這樣名貴的事物
內廷侍衛眼瞳一縮,第一時間內攔在了這名小廝的面前,便欲呼叫同伴,不料卻感覺眼前一花,緊接著便感覺頜下一麻。這名內廷高手靠在了小巷的墻斃,立時斃命,身體卻是僵硬無比,沒有倒地。
小廝指尖一抹,取出扎在此人頜下的那枚細針,裹緊了蒙在身上的厚厚皮毛,似乎是有些畏冷,走出了巷口,轉瞬間消失在了京都的風雪之中。
京都今日風雪大,動靜大,然而卻沒有多少人知道,被戒嚴封閉的皇宮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御史臺叩閽的御史們早已經在夜里就被強行押回各自府中,而那些各部的大人們也是被監察院通知,強行留在了府里,便是胡大學士也無法靠近皇城。
這種壓抑的緊張與波動沒有過多久便傳到了京都南城的那條大街上,這條街上不知住了多少家權貴,而所有人警忌猜疑的目光都只盯著一家,那就是范府。
范府今日一如往常,沒有慌亂,沒有悲傷,沒有緊張,該燒水的燒水,該做飯的做飯。范閑入宮與陛下談判得來的成果,很明顯沒有反應在府中,府中主母林婉兒并沒有帶著一家大小,趁著這短暫的時間,在皇帝陛下的默允下離京歸澹州。她依舊安靜的有些可怕地留在了府里,坐在花廳里,等著那個男人的回來,若他回不來了,那自己離開京都又有什么意義呢
“若若怎么還沒有起來”林婉兒溫婉一笑,笑容里卻有些淡淡的悲傷,她望著正在喂孩子的思思說道“喊了沒有”
正說著,昨夜才被放出皇宮的范家小姐從廳外緩緩地走了過來,身上干凈如常,眉宇間一如以往般冷,腳下的鞋子沒有沾上絲毫雪水。她望著嫂子笑了笑,便坐到了桌子旁邊,拿起了筷子,她拿筷子的手是那樣的穩定,一絲顫抖也沒有。
摘星樓在皇宮東南方向約兩三里外,如此遠的距離,在漫天風雪的掩蓋下,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的那一絲動靜。摘星樓上那張白色的名貴毛裘微微一震,槍口伴著煙火發出一聲巨響,然而聲音的傳播速度卻要遠遠慢于那枚子彈的速度。
至少這一剎那的皇宮城頭,角樓之前的眾人,都依然靜靜地看著宮前雪地里那些待死的強者,四周遍野的慶軍精銳,沒有任何察覺到死神的鐮刀已經割裂了空氣,用一種這個世界上人們根本無法想像的方式靠近了他們的皇帝陛下。
從摘星樓至皇城之上,那記代表著死亡的波動會延續約一秒多鐘,足夠一個人眨幾次眼睛。然后一直平靜瞇著眼睛注視著城下的皇帝陛下,今次并沒有注意到兩三里外那片風雪里偶爾亮起的一抹閃光。
所以留給這位大宗師反應的時間已經變得極少極少,當他感應到天地中忽然出現了一抹致命的氣息,甚至自己都無法抵抗的氣息時,他只來得及眨了眨眼,面色變得慘白,雙瞳里的光芒一凝一散,身體像一道煙塵般疾速向后退去
皇帝陛下受了傷,真氣消耗了極多,然而在這生死關頭,竟是爆發了人類不可能擁有的能量,瞬息間消失在遠地,像一只游魂一般猛地倒行砸入了角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