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停了。
聽到那個平淡的聲音,范閑雙瞳緊縮,警惕地望著面前若天書一般的木門,不知道里面會跑出怎樣的一個怪物來。
然而過了許久許久,雪山深處的神廟依然一片安靜,廟里那個聲音在解答了范閑的那句下意識怒問之后,似乎也陷入了某種復雜的思考過程里,陷入了沉默。
緊接著,廟前那扇奇大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如此沉重的大門打開時,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廟門開了十五度角,在正面看不見里面的風景,然而這無聲的開門似乎昭示了廟中人的某種邀請。
范閑的心臟在這一刻咚咚地跳了起來,然后強行平伏了下去,他瞇著眼睛望著廟門的陰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緩緩地坐了下去,就坐在了石臺上的淺淺白雪上。
他本以為就如同數十年那遙遠的過去一樣,當苦荷大師將要打開廟門時,里面會如閃電般探出一個黑影,給自己這些人最強悍的打擊,然而廟門開了,卻沒有絲毫動靜,難道說廟里的那個人也會感到寂寞,感到孤單,感到冷所以廟中人很希望看到自己這些人的到來
寶山在前,地獄在前,天堂在前,繁花雪景在前,只有咫尺,偏生范閑卻坐了下來,唇角掛著一絲微澀的笑容,閉上了雙眼,開始不斷地冥想。
海棠和王十三郎并沒有聽懂廟中那個聲音與范閑的對話,畢竟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博物館,他們也不明白范閑為什么此刻卻在廟門前坐了下來,他們怔怔地看著神廟打開的大門,緊張地走到了范閑的身旁,取出了身邊的武器,開始替他護法。
海棠的武器依然是她腰間的那柄軟劍,王十三郎卻不知從哪里找出了一根木棒,就像個獵人一樣,雙眼尖銳地盯著開啟了一道小縫的廟門。
雪地上的三人就這樣沉默地守在廟門之前。
四周天地間的元氣極為濃郁,范閑敏銳地查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閉著眼睛坐了下來,在進入神廟之前,他至少要保證自己能夠行動無礙,呆會兒若要狂奔而逃之時,至少不會拖累海棠和十三郎。既然神廟在前,廟門已開,這幾萬幾千幾十年都等了,何至于急在這一剎那。
不知道過了多久,范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身體三萬六千個毛孔貪婪地吸附了足夠的天地元氣,將體內的經脈瘡口修復了不少,腰后雪山處蘊積的真元也終于可以嘗試著緩慢地流淌,他的精神好了許多,做好了入廟的準備。
范閑的雙眼落在了廟門口,十三郎此時也正緊張地盯著那里,只聽得吱吱兩聲脆響,一只小鳥兒稚愛地從神廟的門里走了出來,對著外面緊張的三人叫了兩聲。
這只鳥兒渾體青翠,十分美麗,透著股清凈的感覺,神廟外三人看著這只鳥兒的到來,不由一怔,沒有想到神廟來迎客的并不是什么惡魔仙將,而只是一只鳥兒。
青鳥殷勤為看探。
“走吧。”海棠看著那只美麗的青鳥,心頭微微一顫,下意識里說了一句話,將范閑從雪地里扶了起來。
范閑此時的精神已經好了極多,他沉思片刻后說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