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盯著五竹臉上的那塊黑布,感受著胸腹處的劇痛,知道大概神廟用了什么法子,將五竹叔的記憶再次抹去,甚至是抹成了一片空白。
鮮血從范閑的唇間涌了出來,他面色蒼白,眼神卻極為堅定,困難而快速地抬起了右手,阻止了海棠和王十三郎震驚之下的暴怒出手。
因為他清楚,面對著五竹叔,海棠和王十三郎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一旦加入戰團,只有死路一條。要能從眼下這最危險的境地中擺脫出來,只能依靠自己
鮮血噴流,范閑痛的縮在那根鐵釬之上,看著異常凄慘,然而他還可以思考,沒有馬上死去,甚至還可以抬起右手,阻止海棠和王十三郎悲痛之下的行動,這只能證明,五竹這異常強悍準確地一刺,并沒有刺中他的要害。
這是很難理解的一件事情,以五竹的境界暴起殺人,除了天底下那幾位大宗師之外,誰能幸免更何況范閑本來便是傷重病余之身,想必連神廟都沒有想過,在五竹的手下,范閑還能活下來,所以那個四面八方響起的聲音沉默了,似乎是在等待著五竹判斷范閑的生死。
是的,沒有人能夠避開五竹的出手,但是范閑能
自從在那間雜貨鋪里,五竹將手中的菜刀獻給了范閑,在澹州的懸崖上,在那些微咸濕潤海風的陪伴下,范閑每天都在迎接五竹的棍棒教育,瑟縮的小黃花在被擊碎了無數萬次之后,終于變得堅韌了許多。
數千次數萬次的出手,范閑身上不知出現了多少次青紫,但也幸虧如此,他才擁有了在世間存活的本領,異常精妙的身法,更關鍵的是,他是這個世界上,對于五竹出手方位和速度最了解的那個人。
只不過以往數千數萬次的教育,五竹手里握著的都是那根木棍,而今天他的手里握著的是鋒利的鐵釬。范閑無法完全避開這一刺,卻在黑光臨體之前的剎那,憑借著純熟如同本能的避趨身法,強行一轉,讓鐵釬前進的通道,避開了自己的心臟與肺葉,看似鮮血噴涌,實則卻只是傷到了肋骨下的心窩處。
五竹頭顱微低,黑布在冰涼的微風里飄拂,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也看不出來這位絕世強者,是不是對于面前這個人類居然能夠避開自己一刺感到訝異,在旁人看來,他只是保持著那個動作,將范閑穿刺在鐵釬之上。
“這事兒說出去,我媽也不能信啊。”這是范閑咳著血說出的一句話,
就在這句話之后,五竹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冷漠問道“你媽貴姓。”
就是這道光,就如同一道光,瞬息間占據了范閑的腦海,讓他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可能,他死死地盯著那塊黑布,說道“我媽姓葉。”
五竹沒有反應。
“你叫她小姐。”范閑看著一臉漠然的五竹叔,不知為何悲從心來,更甚于傷口處的疼痛,沙著聲音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