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正午,清冷的陽光灑在葉完一身素色的輕甲上,這位年輕的將領眉頭微皺,輕夾馬腹,在京都正陽門外緩緩行走。他的眼睛微瞇著,不停地從身旁經過的百姓身上拂過,就像是一只獵鷹,在茫茫的草原中,尋找自己的獵物。
其實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內心真實情緒反應,他并不奢望能夠在這里遇到那位小范大人,只是有些渴望能夠見到那個傳說中的人物。雖然陛下嚴旨吩咐,若他看見范閑,一定要先退三步,然而葉完怎么甘心
清曠的深秋天空里,清冷的陽光轉換成成無數道或直或曲的光線,葉完的眼睛瞇的更厲害了,微黑的臉頰,眼角擠出了幾絲與他年齡不相襯的皺紋,他在心里默默想著那日在太極殿前與陛下的對話,心情異常復雜。
為什么選擇在秋日進行北伐,難道不擔心馬上便要來到的綿延寒冬這是北齊君臣們大為不解的問題,也是南慶臣子們的擔憂,只是陛下嚴旨一下,整個天下為之起舞,戰馬奔騰踏上了侵伐北朝的道路,誰也不敢多問,最奇怪的是,明明知道此次大戰選擇的時機不對,可是葉重統屬的樞密院,最知戰事的慶國軍方重臣們,沒有一個人選擇勸諫陛下。
“數千數萬兒郎前赴后繼,踏上不歸之路,只是為了逼他現身。”葉完騎在馬上,微微低頭,似乎是想躲避那些并不熾烈的陽光,唇角泛起一絲微澀的笑容,他不明白陛下為什么如此看重范閑,更不明白為了誘殺范閑,陛下讓慶國兒郎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究竟應該不應該。
當葉完將軍心生唏噓之意時,他不知道他一心想要撲殺的對象,慶帝在這片大陸上最擔心的那個,已經通過了城門,回到了京都。只不過那兩個人所走的城門,并不是正陽門。
正午的陽光,在西城門處也是那般的清漫,來往于京都的繁忙人流里,有兩個極不易引人注意的身影,一人穿著普通的布衣,另一人卻是戴著一頂笠帽。
進行了一些小易容的范閑,在踏入京都的這一剎那,下意識里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五竹,那頂寬大的笠帽將五竹臉上的黑布全部擋在了陰影之中,應該沒有人會發現蹊蹺。
很多年前,葉輕眉帶著一臉清稚的五竹,施施然像旅游一般來到慶國的京都,她走過葉重把守的京都城門,將葉重揍成了一個豬頭,然后開始輔佐一個男人開始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
今天,范閑帶著一臉漠然的五竹,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慶國京都,躲過葉完親自把守的正陽門,像兩個幽魂一樣匯入了人流,準備開始結束那個男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由此起,由此結束,這似乎是一個很完美的循環。
范閑和五竹回到京都的時候,北方的戰爭還在繼續,離梅妃之死卻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他如今雖然是慶國的叛逆,被剝除了一切官職和權力,但他依然擁有自己極為強悍的情報渠道。在京都的一間客棧里,范閑閉著眼睛,思考著梅妃死亡的原因,分析著自己的成算,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范閑化裝成京都里最常見的青衣小廝,游走于各府之間,街巷茶鋪之中,沒有去找任何自己認識的人,因為他并不想被萬人喊打喊殺。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尋找著一些什么。
他在尋找箱子,那個沉甸甸的箱子。那個風雪天行刺失敗,被慶軍圍困于宮前廣場之上,他聽到了箱子響起的聲音,也知道陛下險些死在那把重狙之下。
如果能夠找回箱子,或許后面的事情會簡單許多,只是箱子會在誰的手里呢這個問題本來應該問五竹最為簡單清楚,然而如今的五竹只是一張蒼白漠然的紙,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關心,他只是下意識里跟隨范閑離開了神廟,開始在這廟外的世界里倘徉游歷感受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