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喝,一道洗練若水的銀色槍芒刺向了五竹的后背,葉重施出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槍,全副精神氣魄都集中在了這一槍之上,所以他沒有注意到,那名輕身飄退風雨中的苦修士,似乎離他的身體太近了一些。
苦修士向來不用兵器,但這名離葉重最近的苦修士,卻不知何時從袖中取出了一把喂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就像是隱藏在雨中的雨絲般,輕輕地刺了葉重的腰腹
葉重刺五竹的后背,那名苦修士刺他的腰
簌的一聲響,葉重蓄勢而發的一槍,毫無任何花俏地刺了出去,然而無視任何阻力,直接刺進了皇宮里被雨水洗涮的極為干凈的石板面,就像是刺入了一塊豆腐,槍尖狠狠地扎進了大地之中,深入數尺
而那柄喂毒的黑色匕首卻在他槍勢盡發前的那一刻,已經刺入了他的腰腹
葉重的槍偏了,擦著五竹斷腿邊的布縷刺入了地下,緊接著雨中響起一聲極凄厲的暴喝,他棄槍回掌,一掌拍到了那名苦修士的肩膀上,大劈棺一出,那名苦修士肩頭立碎
然而那名苦修士不哼不痛,竟像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木頭人一般,生生受了葉重這名九品上強者的一掌,鮮血狂噴之中,將手中的匕首再往前一探,完全破了葉重盔甲的防御,重創其腹
一股勁力波動在二人間炸開,炸的二人身旁的慶軍高手震倒于地,兩個人就像是一頭大鳥和它的影子一般,迅即從馬上飛掠而出,頹然撞入雨中,不知道撞碎了多少層雨簾,投向了遠方
葉重廢了,至少在今天之內,出手行刺的是影子。當那名苦修士悄無聲息地瞞過場間南慶諸多高手的雙眼,借雨勢靠近葉重后方時,一直隱在暗中注視著場中一切的范閑,馬上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這是一種監察院中人先天的敏銳,世間大概也只有他和影子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范閑入京后沒有聯系過影子,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影子這一年藏在哪里,但他知道影子一定不甘心,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一定要為陳萍萍報仇。所以今天宮中一片大亂,范閑心知肚明,不知在何方的影子一定會覓機出手,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影子竟然是混在了苦修士的隊伍中。
一年前,他二人曾經與苦修士進行了一場大戰,影子如何能混進去,這一點范閑也想不明白,然而至少在此刻,影子成功地削除了慶帝如今身旁的第一高手,將勝負往己方拉了不少。
如果換成以往的任何一次行動,能夠讓影子出手的,肯定是任務中最重要的那個目標,這一點便是范閑都無法與他搶,就像上次入宮行刺的最后一劍那般。然而今天影子卻是沉默地退后,主動地選擇了葉重,那是因為他發現第一任監察院提司五大人來了,終身視五竹為偶像的影子,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配合五竹。
這,其實也是一種信任。
范閑的目光只是在撞碎雨簾,不斷后沖遠離戰場的葉重與影子二人身上拂了一眼,便轉回了太極殿前的沙場之中。
當葉重遇刺的剎那,太極殿前的眾人難免有些慌張,攻向五竹行動不便身體的攻勢也微微一亂,唯一沒有亂的只是皇帝陛下,他根本沒有去理會那名苦修士的出手,只是死死地盯著五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