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二回來了,看他怎么收拾你。”范閑笑著說道。
“說起思轍,昨個兒魚腸來了,帶來了父親的口信,當時陛下正在和你說話,怕這些事情緊要,我便沒去擾你。”
魚腸便是那名黑衣虎衛,跟隨著退職的戶部尚書范建很多年,是范族最值得信任的親信,聽到這句話,范閑眉頭微微一皺,問道“父親那邊有什么事”
“沒什么大事,只是讓我們過些時候回澹州一趟,祖母想你了,思轍也要從上京城趕回去,只怕來不及先來杭州。”林婉兒輕聲應道。
范閑說道“那便回吧,思轍那小子”不知為何他嘆了一口氣,笑著對婉兒說道“當初我把事情想的很美,想著老三當上了皇帝,思轍就可以回京,說不定將來再做個戶部尚書,幫幫老三然而如今他是我的親弟弟,只怕此生都難以在京都出現。”
“這些先莫去管,只是魚腸還代父親大人問了一句,十家村那邊究竟如何處理”
“按計劃慢慢來。”范閑的笑容漸漸斂去,平靜而嚴肅說道“朝廷既然知道了,那何必再遮掩太多,老三這孩子說話依然像小時候一樣不盡不實,明明心里擔心的要命,卻是不肯把話點透,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說太多。”
“說到陛下,這兩天你對陛下的態度可真是有問題,沒注意到葉完那張黑臉”林婉兒笑著說道“雖說你與他關系不同一般君臣,但如今他畢竟是皇帝陛下,至少面上的功夫,總要做到。”
范閑呵呵笑了兩聲,摸了摸婉兒的腦袋,沉默片刻后,很認真地說道“我花了半輩子的時間,才做到不跪人,自然不能為他破例。”
是的,在如今的天下,不論是北齊那位皇帝,還是南慶這位皇帝,范閑在他們的面前,都不用下跪,若他下跪,只怕這兩位皇帝反而會陷入某種猜疑的情緒之中。
“老三已經大了,也該有些自己的想法了。”夫妻二人走到了竹林深處,向著遠方的那處白石突起處行去,一面走,范閑一面說著,唇角不自期地浮現出一絲復雜的笑容“去年老戴被他趕出了宮去,還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老戴留了一條命下來,也算是老三給我一些面子。”
“侯季常也被他提起來用了。”范閑穿過竹林,站在那白石堆砌而成的突起前,靜靜說道“這卻是不行的。”
話語雖然簡單,卻流露出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婉兒怔怔看著他的側臉,并不認為夫君這句干涉朝政的話有多么的不可思議,在慶帝死后的這些年里,那些與范閑相關的力量似乎全部被朝廷抄沒,打散,然而真正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一旦范閑愿意,他依然可以動用極為強悍的力量。
“老王頭雖然退了,子越還在京里辦事,這件事情就交給他去做。”
“你不是一向不想干涉京都朝局為什么此次卻要這樣做難道你不擔心激怒了陛下”
“事涉季常,這是陛下在試圖激怒我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我本來就沒有資格去管,然而如果他試圖一步步地試探我的底線,我不介意把底線擺的更向前一些。”范閑看著妻子,說道“我比你更了解老三,老李家的小子沒一個簡單。”
說完這番話,他回頭靜靜地望著那片白石砌成的突起,實際上那是一座墳墓,陳萍萍的墳墓,被他設在了山青水秀的西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