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王啟年一直覺得范公子有些神經質,在那種局面下還能調笑敵國的探子。范閑自己卻沒有這種自覺,當時純粹是下意識里說出來的。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隨口一句話,馬上會造成什么效果,以后又會給自己帶來什么。
司理理聽到他說自己像可愛的小狗,微微一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緊接著的卻是這位女諜的噗哧一笑,一聲失笑后,她的面sè一陣變幻,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覺著自己的jing神此時無比放松,似乎這一笑之后,就卸下了所有的負擔,整個人的魂靈兒開始怯縮地躲在自己的軀殼中,小心翼翼地祈求著生存她的身體就像泡在溫暖的熱水里,十分舒服,真切地開始懷念起生活里的美好。
所以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有些蒼白的雙唇微微翕動,說出了三個字:“吳先生。”
范閑聽的清清楚楚,是“吳先生”三個字,一愣之后回頭望向王啟年,王啟年點頭表示聽說過這個名字,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道淡淡的興奮涌上心頭。他伸手入柵欄,在司理理不解的目光中,從干草上拿回那個裝著毒藥的小瓷瓶,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后就轉身離開。
司理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滿是血的雙手緊緊握住柵欄,對著離去的背影恨聲凄叫道:“不要忘記,你用祖先的名義發過誓。”
厚重的鐵門悄然無聲地關上之后,監察院大牢里回復了平靜與灰暗,這里的犯人一般關不了幾天就到地府去了,因此剩下的犯人并不是太多,所以此時甬道最深處隱隱傳來的幾聲哭泣之聲顯得十分清楚,十分凄楚。
一會兒之后,牢頭恭敬無比地推著一輛輪椅從密室里走了出來,陳萍萍正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忽然睜眼問道:“你看我選的這個提司如何”
他問的自然是范閑。
牢頭想了一想:“心狠手辣,他只占了半截。”
“哪半截”
“手或許是辣的,但骨子里依然是個溫柔的小男人。”
陳萍萍微笑著,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欣慰:“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心溫柔手段狠,總比心狠手段爛要強些,至少錯打錯著地從司理理嘴里拿到了消息。”
牢頭冷靜問道:“司理理怎么處理”
陳萍萍想了想,淡淡說道:“看一段時間,如果能發展成我們的人,就嘗試一下,如果不行,自然殺了。”
“不需要向那位范提司交待”
“我是準備將這個院子交給他,但他既然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自然沒有必要知道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