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揮了揮手中那把黑絲夾金線的馬鞭,比較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身對林婉兒溫和說道:“你還是多進進宮,姑姑很想你的。”他略頓了頓,又道:“姑姑最近經常頭……痛。”太子的聲音沒有一絲異樣,表情也很正常溫柔,但范閑的余光一掃,依然奇毒無比地從太子懦弱的眼神中發現了一絲不安。
林婉兒微笑不語。
“太子起駕。”隨著一聲喊,太子的車隊動了起來,緩緩向避暑山莊的方向走去。范閑卻不敢動,直到太子車隊消失在道路盡頭,他才輕噓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苦笑著搖頭:“做臣子的真命苦。”
“難不成你還敢有不臣之心?”葉靈兒抓住他的語病,嘲諷道。
“靈兒,不許瞎說!”所謂一物降一物,思轍怕若若,葉靈兒怕小老虎,林婉兒一生氣,葉靈兒馬上跳回了馬車。
林婉兒走到范閑的身邊,看著他還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失,不由嘆了口氣說道:“知道你在愁什么,只是我這三位哥哥都不是好相處的,我看你最好別偏向任何一方。”
范閑一向認可林婉兒在深宮里陶冶出來的政治智慧,很鄭重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件事情問道:“最小的那位皇子呢?難道也是個難纏的主兒?”
“文云才八歲大,哪里懂這些。”林婉兒接著安慰他道:“太常寺的虛職駙馬,加入禮節性談判,以前也有過這種先例,倒不見得是東宮真想拉攏你,你且放寬些心。”
范閑笑了笑,心想自己這心已經夠寬了,卻仍舊假意嘆氣說道:“只是看見東宮太子,咱們慶國未來的主人,依然忍不住會緊張。”說來奇怪,雖說前世范閑病前見過的最高官階,只不過是學校的校長,但重生之后,也許是出身官宦家庭的原因,見著大人物也不會如何緊張,就連前些日子看見皇帝陛下,也能掩飾的不錯。
林婉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拉著他的袖角說:“沒聽太子說?大婚前你可是得進宮去拜見各位娘娘,如果那位老祖宗高興了,要見你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十幾個宮走下來,就算你緊張,也會麻木了。”
“老祖宗?”范閑知道林婉兒說的是那位深居宮中的太后,不知怎的,竟打了個寒顫。
“走吧,殿下都走那么遠了,還站那兒看什么馬屁股呢?”悶了半天的范思轍終于忍不住在前車里嚷了起來,而中間馬車里的大寶聽見有人叫喚,也高興地噢噢叫了起來。
范閑笑了笑,一撣衣袖,全將這些事情拋諸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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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范閑的認知中,自己既然運氣好到能再活一把,就一定要掄圓了活一把,什么美女啊銀子啊權力啊,千萬別嫌少。但入京之后,眼見水色渾濁不知深淺,他卻不自禁地有了幾分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