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不敢托大,趕緊站起來行了一禮,又向四周一抱拳,滿臉溫和地看著慶國的這些外交官員們,很誠懇地說道:“下官在太常寺也沒幾天,連朝廷樂律都沒有理清楚。宮中任下官為副使,想來也是想讓北齊賊子瞧瞧,慶國的子民不是能隨便殺的,只是讓下官去當個牌坊,倒不見得是要我真的在談判過程中做什么。”他呵呵一笑繼續說道:“下官對國邦之間交往一無所知,只求不要拖各位大人后腿就好,還請諸位大人不吝賜教。”
畢竟不是久居官場之人,范閑的這番話說的未免就嫌過了些,魯莽了些。但是這般光棍的發言反而卻讓鴻臚寺的這些官員們覺得心里很舒服。本來在得知范侍郎的公子要加入談判過程之中,這些自詡為慶國最專業外交人員的官吏們心里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就感覺是一群擅長吃腐食的烏鴉堆里,忽然飛來了一只想搶骨頭的禿鷲。
范公子既然表明了不是來爭功的,鴻臚寺上上下下自然就高興許多,辛其物也略帶贊賞地點了點頭。當然,誰都知道如果這次能夠成功劃界,索要到大批貢銀,論功行賞,這名明顯是來鍍金的權貴子弟一定也會得到他應有的那些部分。
會議結束之后,辛其物領著范閑去了給他準備好的小單間,指著里面已經裝滿了一個大立柜的文書說道:“相關的資料都在這里,這次談判最關鍵的是,北齊那邊想送些銀子就拿回一大片土地,這片土地如今已經是被咱們占了。而東夷城方面沒有任何要求,只是想了結上兩次的暗殺事件,一椿就是與范公子有關的牛欄街事件,那兩名女刺客已經證明是四顧劍二徒的女徒弟。第二椿就是蒼山下莊園那件事情,不過……”
他看了范閑一眼,略斟酌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有些復雜,所以朝廷這方面也不可能提出太有利的證據出來。”
范閑點點頭,嗅著滿屋子的陳腐氣開始頭痛,難道自己今后這十幾天,就要與這些東西打交道?似乎看出他的意思,辛少卿微笑說道:“范大人若是不愿坐班,也可帶回家去,只是秘級上面標著紅的文件,絕對不允許帶出衙門一步。”
范閑大喜過望,雖然知道對方是不想看著自己在這里礙眼,但還感激說道:“說實話,下官今日來此處還是一頭霧水,大人若不嫌小的懶惰,小的倒愿意天天在家睡大覺去。”
區區八品協律郎,敢和四品鴻臚寺少卿開這種玩笑的,范閑估計是慶國極少見的異數。辛其物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馬上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范公子,東宮對您是抱很大期望的。”
范閑微微一笑,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哪敢含糊,趕緊回應道:“請大人放心,下臣明白,家父常教訓家中子弟,身為臣子,謹守臣子之道。”
聽見這個答復,身為太子心腹的辛其物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司南伯大人一心為國,下官向來敬佩。”
兩個又說了些不咸不淡的話,辛少卿便出門而去。范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漸漸瞇起了眼睛。父親范建確實曾經說過,只要太子在位,那范家自然是忠于太子的,不過這話連自己都不信,對方這位明顯的東宮之人,自然也不會簡單的相信。
任范閑為談判副使,只是東宮一次小心翼翼地嘗試,看看范家有沒有可能,往太子的椅子邊上挪一點點,哪怕就是那么很少的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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