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能理解柳姨娘的意思,所以也沒有刻意做什么,反而是很認真地聽著那位三管家的匯報,偶爾還會插幾句話,問上一問。
三管家老老實實地說完。范閑閉眼想了會兒,睜眼問著旁邊的思轍:“你看有沒有什么問題。”
范思轍手指頭摸了摸左邊臉頰上的那三粒麻點,搖了搖頭:“沒什么問題,大哥,不過這帳向來是母親理的,怎么今年要咱們二人過一道手?”
范閑微微一笑,知道這個原本是個小霸王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很有天份,但在另外一些方面卻顯得如白紙一張。
三管家又恭謹說道:“各處的年貨年前應該入京,只是今年東面北面雪大,所以耽擱了些日子。除了上次送山上來的那些南稻瓜果,前些日子北面莊子的各式肉脯,野貨,還有澹州老祖宗那邊賜過來的花茶,數目信里都寫著。想著大少爺,少奶奶,小姐,小少爺,還有郡主都在別業里呆著,所以夫人各樣又備了些,準備分三拔往山送,應該足夠用到春中。”
“用不了這么多,揀新鮮的玩意兒送些來就成。三拔太多,再來一次就夠了。”范閑隨口應道:“只是奶奶從澹州送的花茶,記得要多拿些。”他時常對婉兒若若講及澹州的生活,其中那飄著淡淡花香的茶,更是說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三管家微笑應道:“茶今日已經到了。后兩拔主要是些吃食和小物件兒,主要是備著兩位少爺打算住到春闈開前。”
范閑聽的清楚無比,暗贊一聲柳氏得體,管家利落,也不多話,讓他先下去領賞休息。
春闈將至,范閑身為太學五品奉正,總是要回京就職的,不可能老呆在蒼山之上。而四月科舉結束后,馬上兩國間的協議需要回使,那個秘密的換俘協議也要馬上著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堆了起來。
其實從范閑的本心來講,換俘之事應該去年就該開始,不說那些被俘的慶國將士在異國它鄉會受怎樣的罪,單提那位從未謀面卻令他暗中敬佩的言冰云言公子,身為慶國駐北齊密諜首領,在敵國被囚大半年,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只是兩國之間來往,總是繁瑣無比,而且入冬之后,北疆冰寒難行,所以才將回使之事要拖到春末。但每每想到那位言冰云可能呆在一個苦寒的房子里受苦,范閑在蒼山冬日享福,也不免會減了幾絲滋味。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此次出使北齊的正角兒,但也并不抵觸這個職司,畢竟如果能夠在監察院樹立自己的力量,對于以后的日子來說,總是有好處的,而且無論是在澹州還是在京都,十七年的生涯,早已經讓他從內心深處認定,自己實實在在就是慶國的一分子。
范閑愿意為這個國度,而不是這個朝廷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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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范閑完成了例行的訓練,有些疲憊地回到了山莊中,將滿是雪渣污水的夜行衣塞進準備好的袋子里,扔到一旁。
訓練的時候,他一個人孤獨地躺臥在雪地中,追尋著那些淡淡月色下的目標,他的目光凝成直線,盯著那些鉆出雪面千年不動的黑色巖石,或是急速變線跑動中的雪兔,感到非常疲憊。而且這些天,五竹在把那把什么爸媽的給他之后,就又消失了。所以訓練的過程之中,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看著你,那種孤獨落寞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