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靜靜看著站在身前的范閑,忽然開口問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坐?”
世子李弘成此時坐在旁邊,微笑飲著茶,沒有幫范閑說什么話。范閑也是回以溫和一笑,對二皇子抱拳行了一禮:“皇子在上,不行禮,不敢坐。”
二皇子微笑看著范閑,說道:“我不曾迎你,你也不用敬我。”
范閑笑道:“二殿下不用迎臣,臣須敬殿下。”
二皇子笑著搖搖頭,將沾了些葡萄汁水的右手隨意在自己的青色綢衫上擦了擦,說道:“這船上只有我與弘成兩兄弟,再加你一個妹夫,哪里有殿下臣子的。”
范閑呵呵一笑,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說什么,自去世子李弘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既然這位二殿下喜歡玩名士感覺,自己雖然不擅長,但是坐轎子總是會的。
其實兩人先前這幾句對話并沒有什么太深的意思,但范閑感覺還是很奇妙,因為二皇子說話的語速特別的緩慢,而且每次開口的節奏總是比一般人要慢半拍,所以對話之時,總感覺對方說話有些突然的感覺。而且范閑更覺有趣的是,自己越看這位二皇子越是熟悉,但又不知道這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他很肯定,不是因為婉兒的關系。
“這花舫是我出錢造的,你看如何?”二皇子似乎有些熱切于知道范閑對于這座花舫的感覺。范閑苦笑一下,這才放眼打量一下船中布置,發現不論格局還是角里的青盆,抑或是斜向里掛著的書畫,這花舫真不像是座花舫,倒像是個書房,不由搖頭笑道:“殿下這花舫清靜的狠,和花字不合啊。”
二皇子淺淺一笑,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清靜好。”
范閑忽然覺得這種對話實在有些無聊和艱難,正準備將求助的眼光投向相熟的李弘成,就已然聽著靖王世子的話適時響了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人能不能不要說話這么累?”李弘成笑著打著岔。
二皇子呵呵一笑,對范閑說道:“瞧見沒?不要以為我們這些皇族子弟都是些無趣的人,再說了,你如今已經和婉兒成婚,也算是一家人,今后得多走動走動才是。”
李弘成搶在范閑之前取笑道:“我們那王府就算了,你可是堂堂二皇子,走動起來,也是會出危險的。”
三人都知道,這說的是數月前范閑赴二皇子宴請路上,在牛欄街被北齊刺客刺殺之事。三人互視一眼,想到數月前數月后這種種過往,不免均生起了一些莫名之感,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笑聲一畢,那件事情大約也就算揭過了。范閑苦笑著說道:“二殿下雖然擺的不是鴻門宴,但要吃飯卻要冒這大危險,確實可怕。”
二皇子與李弘成聽著鴻門宴三字,不免微微一怔,臉上卻掩飾的極好,他們自然沒有聽過這個典故,但礙于自身尊貴身份,自然也不好出言相詢。二皇子微微一笑,說道:“別叫殿下了,你就跟著婉兒叫我二哥吧。”
范閑面色不變,心里卻感覺有些麻煩,這關系要拉的太近……似乎總有些問題。似乎猜到他在擔心什么,二皇子雙手垂在自己的膝前,依然半蹲著笑道:“凡事不用太過謹慎,婉兒是宮里的寶,你要記著,你如今多了一個大哥,還在西邊騎馬玩,我這個二哥依然躲在翰林院里編書,至于太子三哥,你更要多親近才是。多些親戚,難道就讓你如此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