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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散后,范閑一個人走到了幽靜的后院,站在廊柱之旁,看著南方天空從滿天黑云的空隙中鉆出來的星辰,良久無語。
妹妹要嫁人了。
妹妹要嫁人了!
范閑瞇著眼睛,看著天上并不明亮的星辰在夜幕重云間忽閃忽閃,一陣心悸,腦中全是這句話,這件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在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在澹州給那個黃毛小丫頭講白雪公主的時候,范閑就知道眼前這個小黃皮猴將來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在澹州與京都的書信來往間,他也偶爾會想到,信紙那頭那個漸漸長大不知道模樣的小姑娘,將來也會嫁給一個男人。
后來到了京都,看見那個眉宇間藏著一絲冰雪,而人也如冰雪般聰慧,視自己如師,敬自己如兄的姑娘家,范閑笑呵呵地想著,將來如果有哪個普通的男子娶了她,一定會過的很辛苦。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也許是從范閑猜到自己身世的那一天起,范閑就開始下意識里拒絕思考若若妹妹將來嫁人的問題。
哪怕那位微服出訪的皇帝陛下,在流晶河畔的茶坊里,對著兄妹二人說道,將來會給若若安排一門好親事的時候,范閑依然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可事情向來不是依人的意志為轉移,當范閑自己成親之后,范若若的婚事自然也成了馬上就要解決的問題。
范閑下意識地輕輕拍著身邊的廊柱,心里一片糊涂,雖然當初曾經與妹妹說過這個問題,還曾信誓旦旦說道,做哥哥的,一定會讓妹妹找個好人家,但事到臨頭,一向愛裝糊涂,實際上心思一片清明的范閑卻難得的糊涂了起來,腦子里就像是有無數條線在穿插來回,讓他艱于呼吸,不及思考。
啪啪啪啪,手掌與廊柱拍打的聲音輕輕地回蕩在院內。
“很吵。”一個聲音十分冷漠地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范閑苦笑了一聲,今日心情震蕩太大,所以忘了自己住的院子里,如今還住著位同樣冷漠的言冰云。
“大人今天心思好像有些紛亂。”言冰云不是關心他,只是好奇這個習慣于將一切心思都隱藏起來,只留給外人一個清逸陽光模樣的監察院提司,為什么今天晚上如此唏噓。
范閑將眼光從烏壓壓的夜空天幕上收了回來,想了想后說道:“我妹妹要嫁人了。”
“范家大小姐?”言冰云靜靜說道:“京都出名的才女,想來應該是陛下指婚。”
“不錯,我未來的妹夫是靖王世子李弘成。”
言冰云說道:“京都的年輕人,都知道世子喜歡你妹妹。”
范閑愣了:“是嗎?為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