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應該沒有那兩株棗樹吧?”
這是肖恩在這個世界上問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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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從老人耳下取出最后一根針,片刻后確認了他的死亡,微微偏頭,看著肖恩的尸體,忽然輕聲說道:“澹州雖然沒有兩株棗樹,但是……死之后說不定真有個更好的世界在等著你。”
肖恩的雙眼已經柔和地合上了,那雙瞳子里的腥紅之色,再也無法去看這個古怪的天下。
范閑吐了一口濁氣,將肖恩的尸體平放在淺洞的最深處,至于有沒有山鷹來啄食,似乎他沒有考慮,所以顯得有些冷漠無情。
他走出洞口,伸手到絕壁之外的空氣中撈了撈,白色的山霧隨著他的手指游動了起來,伸手抓住的,只是一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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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應該還在谷下和各處出路搜尋著老少二人的尸體或者是蹤跡。這處燕山絕壁光滑如鏡,沒有一個人會想到,有人會跳下山崖卻能穩穩地站住,更沒有人能想到,有人能夠沿著這些光滑濕漉的山壁向上爬去。
范閑整個人的身體像一張紙般緊緊貼在山壁上,身后全是濃濃晨間山霧,有效地遮住他的身形,就算有人在對面的山壁上,也無法發現有人正像個壁虎般向上緩緩爬行。
在澹州的時候,從十二歲到十六歲,他足足有四年的時間就耗在自己真氣的體外操控上,這是一種極其愚蠢的修行方式,但是五竹不管他,他自己也練的不亦樂乎,不料在后來范閑的人生中,竟然幫了他這么多的大忙。
如壁虎般爬行,如蛇般緊貼,他小心翼翼地向上向上再向上,面無表情,麻黃丸的藥效早就褪的一干二凈,他的真氣有些虛乏,所以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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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微動,一只手攀住了絕壁旁的石頭,一個渾身籠在黑色夜行衣里的人像幽靈般從山谷里爬了起來。
帽子遮住了范閑的臉頰,他回首望去,只見山谷里一片幽靜,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片刻后,他心頭一動,視線隔著重重晨霧,望向那邊的山林,卻什么也看不見。
但他總覺著,那邊似乎有人正望著自己,那人的目光宛若實質一般盯著自己。
范閑微微低首,轉身,不思考,也不及思考,像道黑箭一般扎進了濃霧之中,向著京城的方向跑去。
而在京城使團別院之外,高達手握長刀,雙目如猛虎般圓瞪,看著院前的那些人。少爺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出門,所有北齊官員的拜訪都被拒之門外,但今天一大早,便有錦衣衛的人來傳宮中的旨意,說是那位年輕皇帝陛下要傳范閑入宮閑敘。
沒有幾個人知道范閑并不在使團中。錦衣衛指揮使沈重希望范閑不在使團中,但是一夜大索,竟是沒有找到范閑的尸體,所以北齊方面終于動了疑心,所以很迫切地想確認范閑究竟是在哪里。
誰知南慶人竟是如此蠻橫不講理,借口范正使大醉,硬生生阻止了北齊官員進入使團。沖突即將暴發,而此時,街口卻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不是掃大街,是腳步聲,北齊眾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