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明白了:“監察院的經費俸祿,都是直接從內庫的利潤中劃拔。”
“不錯。”陳萍萍繼續說道:“這是當年你母親定的鐵規矩,為的就是院子與天下官員們撕脫開來。所以你將來要執掌這個院子,就要為院中幾千位官員還有那些外圍的人手做打算,內庫越健康,監察院的經濟根基就越結實,就可以始終保持這種獨立的地位。”
陳萍萍冷笑道:“從十三年前那場流血開始,陛下已經不知道弄了多少次新政,老軍部改成軍事院,如今又改成樞密院,又重設兵部,這只是一個縮影。這些名目上的事情,改來改去,看似沒有什么骨子里的影響,實際上卻已經將這些部司揉成了一大堆面團,而監察院之所以始終如初,靠的就是所謂獨立性。”
范閑苦笑道:“這還不是陛下一句話。”
“所以你要爭!”陳萍萍寒意十足地盯著他的眼睛,“將來如果有一天,宮中要將監察院揉碎了,你一定要爭!如果監察院也變成了大理寺這種破爛玩意兒,咱們的大慶朝……只怕也會慢慢變成當年大魏那種破爛玩意兒!”
范閑明白老跛子心中憂慮,自己比他多了一世見識,自然明白所謂監察機構獨立性的重要。
“所以說,內庫與監察院,本就是一體兩生的東西。”陳萍萍一字一句說道:“你父親那想法實在幼稚!要掌內庫,你必須手中有權,牢牢地控制住這個院子!而要控制住這個院子,你就要保證這個院子的供血!不要小看錢這個東西,這個小東西,足可以毀滅天下控制最嚴的組織。”
見他論及父親,范閑身為兒子自然不能多話,只得沉默受教。
——————————————————————————————
當天范閑就去了一處,正式走馬上任,一處的衙門并不在監察院那個方方正正,外面涂著灰黑色的建筑之中,而是在城東大理寺旁的一個院子里,看那大門還是莊嚴肅然,只是門口那塊牌子,卻險些讓范閑噴了充當馬夫的藤子京一臉口水。
他扶著馬車壁,強忍著內心的笑意,看著那個自己覺得很不倫不類的牌子:
“欽命大慶朝監察院第一分理處”
范閑頓時產生了一種時光混流的荒謬感覺,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另一個時空中,某個以油田著稱的城市的檢察院門口。
輕車簡從,事先也沒有和沐鐵打招呼,院里公文也還沒有下發,所以一處的那些監察院官員們,并不知道今天會來新的頭目,門房處的人看著衙門口的馬車好一陣嘀咕,心想外面站著的那位年輕人,像個傻子一樣地捧腹笑著,真是白瞎了那張漂亮臉蛋兒,站了半天又不進來,究竟是干嘛嘀?
這時候范閑已經領著鄧子越和幾個心腹往里走了,藤子京不肯進去,從心里還是愿意離監察院這種地方遠些。門房是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兒,趕緊走了出來,攔道:“幾位大人,有什么貴干?”
范閑微微一怔,心想自己第一次貿然闖進監察院的時候,都沒有人攔自己,那是因為沒有閑雜人等會跑到監察院去閑逛。他腦子轉的極快,看著這個門房來攔自己,心想這個一處難道平時有許多官員來串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