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位聰明人,知道少爺從北面回來,與這位范提司的關系匪淺,便自作主張先不通報,直接迎了進去。范閑也正有這個想法,笑著看了執事一眼,很自然地走進府中,畢竟他的官階在言氏父子之上,這種情況下不需要客氣。
這是他第一次來言府,不免對于府中環境有些好奇,但隨著那執事的傘往里走著,一路也沒有看見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充足的雨水滋潤著院中那座大的有些出奇的假山,讓上面的那些苔蘚似回復了青春一般綠油油著。
繞到假山之后,便是言府內院,范閑看著遠方廊下聽雨的二人,微微一笑,揮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跟著自己,而他卻是緩緩地踏著石板上的積水,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靠近了那條景廊。
景廊盡在雨中,柱畔石階盡濕,連廊下之地也濕了小半,但廊下二人卻依然不為所動,坐在兩張椅子上,看著秋中的雨景發呆。
其中一位自然剛剛返京不久的小言公子,另一位卻是千里逃亡的沈大小姐,二人坐在椅上,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互視,只是將目光投入雨中,似乎奢望著這不停落下的雨水織成的珠簾,能將兩人的目光折射回來,投射到對方的眼簾之中。
范閑苦笑了一聲,發現言冰云這家伙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冰霜,但眸子里卻比往日多了些溫柔之色,而他身邊的沈大小姐,似乎也從當日家破人亡的凄苦中擺脫了出來,臉上微現羞美之意,只是眸子里又多了一絲惘然。
只是這一對怨侶不說話,不對視,當作對方不存在,情景實在是有些詭異。
而更讓范閑覺得詭異地是:那位沈大小姐穿著一身丫環的服色,而且腳下竟是被鐐銬鎖著,拖著長長的鐵鏈,那鐵鏈的盡頭是在房間之內,看模樣,竟是被言冰云鎖了起來!
……
……
又安靜地看了一陣,范閑在心里嘆了口氣,知道言冰云此時心情一定不像表面這么輕松,不然不會連自己在他二人身后站了這么久都沒有發現。
于是他輕輕咳了兩聲。
言冰云回頭望來,便看見了那張可惡的溫柔的笑臉,眸子里怒意大作,不知道是被打擾而憤怒,還是因為自己被強塞了一個女俘虜而想找范閑麻煩。
沈大小姐看見范閑,卻是不知道該以什么心情相對,面色一黯,起身離椅,微微一福便進了房間,帶著陣陣鐵鏈當當之聲,在雨天的行廊里不停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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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冰云似乎并不意外范閑會闖到自己的府上,請他坐下之后,臉上沒有什么異樣的表情。但范閑卻有些意外言府的冷清,他坐在了沈大小姐離開后的椅子上,感覺到臀下還有些余溫,不免心頭微蕩,強行壓抑住自己不合時宜,不合身份的遐思,說道:“本以為你千辛萬苦才回京都,府上應該有許多道賀的官員才是,哪里想到雨天里,只有你和沈家姑娘相看對泣無言。”
言冰云很認真的辯解道:“第一,我沒有看她,想來她也不屑于看我。第二,是這天在哭,不是我在哭。”
范閑聳聳肩,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