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伯安是長公主安插在相儲的一位謀士,在去年夏天挑唆著林家二公子與北齊方面聯手,想在牛欄街刺殺范閑,不料最后卻慘死在葡萄架下。因為這件事情,吳伯安的兒子也在山東,被宰相的門人折磨致死。范閑如今自然不知道,這是陳萍萍埋的最深的那個釘子袁宏道所作所為。
而吳伯安的妻子卻被信陽方面安排進了京,巧妙地經由賀宗緯之手,住進了一位都察院老御史的舊宅,開始告起御狀。
真正將林相爺掀翻的事情,卻是一場很沒有道理的謀殺。
在京都的大街上,有殺手意圖刺殺吳伯安的妻子,似乎是相爺的手下想要滅口,但卻異常不巧地被二皇子與靖王世子聯手救了下來。
此事被捅到了宮中,宰相林若甫只好接收了桌面下的交易,黯然地離開了京都。
范閑就是從路上的那次院報起,開始懷疑起二皇子與靖王世子在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正是從那一天起,他才開始思考,這位二皇子與信陽那位長公主之間的真正關系。
每次看到大寶的時候,范閑便會想起那位回了老家的岳父大人——這不是什么公務國事,只是范閑與二皇子間的一場私怨罷了,雖然背后肯定還有范閑更深遠的想法,但至少,范閑身為人婿,總要在這件事情報復一下。
……
……
范閑揉了揉拳頭,活動了一下筋骨,確實覺得精神好了許多,轉身便回了后宅,一路走,一路對藤子京清聲說道:“這事情不要告訴父親,想來那個賀宗緯也不好意思四處傳去。”
來到后宅,婉兒還在認真仔細地繡著那物事,范閑看著自己的妻子,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
賀宗緯被打之事,他自然不好意思四處傳去,但二皇子卻依然知曉了這件事情,越發不明白范閑如此囂張,究竟憑倚的是什么。這位二殿下在朝中看似沒有什么勢力,但實際上在信陽長公主的幫助下,已經獲得了不少朝臣的效忠,所以其實并不怎么將范閑看在眼中。
但如今細細想來,這范閑……明明是個文心繡腹的大才子,怎么卻變成一個蠻不講理的魯臣了?難道監察院這個機構對于一個人的影響真的有這么大嗎?
不過二殿下還是認為范閑頂多只是陷入了意氣之爭,他并不愿意在此時的情況下屈尊去見范閑,想來范閑在痛打了賀宗緯一頓后,應該安靜下來,所以他只是寫了封信去信陽,并沒有太多的擔憂。
……
……
信陽那座美麗的離宮之內,奇美的老樹正遲緩而沉默地拔離著枝葉,片片微黃樹葉在那些白紗帳子之中飄泛著,一只柔軟的手伸到空中,柔柔地接著一片樹葉,手上的青筋并不如何粗顯,只是淡淡地在白玉般的肌膚里潛行,就像玉石中的精神,十分美麗。
離開京都一年的長公主李云睿,像個少女般嬌憨地打了個呵欠,將手中的枯葉扔到了地上,抬臂輕撐著下頜,眼眸微微一轉,流光溢媚,說道:“袁先生怎么看?”
出賣了宰相林若甫,如今投身于信陽方面的謀士袁宏道,面無表情,但眸子里卻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絲驚謊:“二殿下乃天之嬌之,未免輕敵了一些。”
長公主吃吃一笑,說道:“那范閑不過是個年輕人,稱之為敵,袁先生過于慎重了。”
袁宏道苦笑道:“這位姑爺可不是一般人,北齊之事雖然未竟全功,長公主妙算亦未全盤實現,但范大人卻巧妙居中,手不沾血,卻挑得北齊皇帝暗縱上杉虎刺殺了沈重,如此人物,哪里能用魯莽二字就能形容?更何況姑爺本是一代詩仙,如此錦口繡心的人物,心思只怕比尋常人要繁復多少倍。”
長公主嘆了口氣,從錦榻上緩緩正起身子,華貴宮服之外露出的一大片背頸,白皙無比,像天鵝一般美態盡現。
“這小子,沒將肖恩救出來也罷了,居然最后還陰壞了沈重,這崔氏如今天天來叫苦,北齊那邊的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還空著,那些下面的錦衣衛不敢做主,一時間出貨的渠道都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