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臣子弟,范思轍并不以為自己在京中的惡行會讓兄長生多大氣,但政治上的敏銳感,讓他清楚,如果兄長知道自己與那邊走的太近,肯定會出問題。
所以從九月里,他就開始吩咐抱月樓的屬下行事低調些,而他也著急著從這門生意里脫出身來,所以最近忙的屁滾尿流,但不知道老三那個“小鬼機靈”是受了什么人的意思,竟是一直躲在宮里,硬生生將事情拖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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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轍陰晴不定地看著面前的鄧子越,他在府中見過這位監察院官員,知道是范閑的親隨頭目,不過電光火石間的一瞬,他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因為自己是抱月樓東家一事,哥哥總有一天會查出來,而自己真動了這人,只怕自己會很慘。
“你回去吧,這件事情,我自己和他交待。”
范思轍微胖的臉頰抖了兩下,想來心頭還在害怕著,揮手止住了身后那些打手想沖下場中的念頭,事到臨頭,對于兄長的敬畏之心,終究還是占了絕對的上風。
鄧子越看了他一眼,深深一禮,便離開了這間房間。
三皇子用童稚的聲音罵道:“就這么放他走了?以后我還怎么在京中行走?區區臣子都敢欺到我的頭上來!”
范思轍在心底暗嘆一聲,神不守舍地坐了下來,手掌下意識地摩挲著青州石桌光滑的桌面,斜乜著眼看了一眼那個叫石清兒的姑娘,忽然說道:“妍兒在哪里?”
石清兒已經被眼前這一幕弄糊涂了,心想大東家怎么會怕區區監察院的官員?她到底是層級不夠,根本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復雜背景,強笑說道:“妍兒應該在后閣里休息,您要這時候見她?”
十四歲的范思轍,眼中涌現出一絲只有成年人才應該有的狠色,片刻之后下了決定,沉臉說道:“沒事兒,一切照舊。”
他在心里極快速地盤算著,應該怎樣處理殘局,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打死自己,母親當然是疼自己的,甚至可以說動宮里的宜貴嬪出面向哥哥說情……可是自己那哥哥,唉,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怎么可能被宜貴嬪說動?
他忽然心頭一動,面泛喜色,看來還是只有去求姐姐和嫂子,只要這兩個人發了話,大概哥哥也不會對自己處罰的太狠。
“我有事先走了。”范思轍冷冷盯了一眼三皇子,知道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古怪,只是他年紀雖小,卻是一位甘于斷腕的壯者,冷冷說道:“以后這樓子我就不來了,一應收益我不理會,但該我的那份兒,你在三個月內給我算清楚。”
三皇子撓了撓頭,嘻嘻笑道:“有二哥和你未來姐夫撐腰?怕什么?”
范思轍理都不理他,眼中陰狠之色大作,對石清兒吩咐道:“那一萬兩銀票,你馬上給對方送過去!說不定還能保你一條小命。”
石清兒畏畏縮縮地應了一聲,終于明白自己昨天夜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
……
抱月樓靠著湖那面的三樓包間里,范閑的雙眼依然看著湖面上的舟兒,鳥兒,人兒,手指輕輕在桌上叩響著,滿臉平靜,計算著這件事情,沒花什么精神,就已經理清了所有的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