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萍萍像是睡著了一般,半躺在輪椅上,說來也奇怪,就算是在自己富奢無比的家中,他依然堅持坐在輪椅上,而不是更舒服的榻上。見此情形,林婉兒無奈何,只好嘆了一口氣,若若卻在一旁笑了起來,一個能征善戰的大皇子,一位朝中正當紅的年輕大臣,居然像兩個小男孩兒一樣的斗氣,這場面實在有些滑稽。
最后連秦恒都覺得和范閑快聊不下去了,大皇子才忽然冷冷說道:“聽說范提司最近重病在床,不能上朝,就連都察院參你都無法上折自辯,不想今日卻這般有游興……”
范閑打了個呵欠說道:“明日就上朝,明日,明日。”
秦恒一愣,心想莫非你不玩病遁了?那明天朝廷上就有熱鬧看了……只是……自己被大殿下拖到陳園來,要說的那件事情,當著你范閑的面,可不好開口。
他不好開口,大皇子卻是光明磊落地狠,直接朝著陳萍萍很恭敬地說道:“叔父,老二的事情,您就發句話吧……”他偏頭看了范閑一眼,繼續說道:“朝廷上的事情我本不理會,但京中那些謠言未免太荒唐了些,而且老二門下那些官員,著實有好幾位是真有些才干的,就這樣下了,對朝廷來說,未免也是個損失。”
秦恒心想您倒是光棍,當著范提司的面就要駁范提司的面,但事到臨頭,也只硬著頭皮苦笑道:“是啊,院長大人,陛下又一直不肯說話,您再不出面,事情再鬧下去,朝廷臉面上也不好看。”
范閑笑了笑,這二位還真是光明磊落,大皇子與秦恒的來意十分清楚,二皇子一派已經被監察院壓的喘不過氣來,又不好親自出面,只好求自己的大哥出面,又拉上了樞密院的秦家,對方直接找陳萍萍真是個極好的盤算,這不是在挖自己墻角,而是在抽自己鍋子下面的柴火——如果陳萍萍真讓范閑停手,他也只好應著。
不過該得的好處已經得了,京都府尹撤了,六部里的那些二皇子派的官員也都倒了或大或小的霉,范閑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反而很在意大皇子先前的那聲稱呼。
他稱陳萍萍為叔父!
縱使陳萍萍的實力再如何深不可測,與陛下再如何親近,但堂堂大皇子口稱叔父,依然是于禮不合,說出去只怕會嚇死個人,你的叔父是誰?是靖王,而不能是一位大臣。
他在想的時候,陳萍萍已經睜開了有些無神的雙眼,輕輕咳了兩聲,說道:“老二的事情呆會兒再說,我說啊……”他指著林婉兒與若若,咳著說道:“咳……咳……你們這兩個丫頭第一次來我這園子,怎么也不和主人家打聲招呼?”
其實,沒有幾個人不怕陳萍萍,尤其是在許多傳說與故事中,陳萍萍被成功地塑造成為一個不良于行的暗夜魔鬼形象,林婉兒與范若若的身份雖然清貴,但面對著慶國黑暗勢力的領導人,依然有些從心里透出來的害怕,所以一進廳后,就趕緊坐到了大皇子的身邊。
此時聽著老人開口,不得已之下,林婉兒和若若才苦著臉站起身來,走到陳萍萍面前福了一福,行了個晚輩之禮。
陳萍萍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怕什么怕?你們一個人的媽,一個人的爹……比我可好不到哪兒去。”這說的自然是長公主與老奸巨滑的范尚書。他接著對大皇子說道:“你說的那件事情,正主兒既然已經來了,你直接和他說吧……他能作主。郡主娘娘,范家小姐,幫老家伙推推輪椅吧,老夫帶你們去看看陳園的珍藏。”
二女和桑文推著老跛子的輪椅離開了廳里,只留下范閑大皇子秦恒三人面面相覷,心想這老家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將自己的家當戰場留給晚輩們打架,而自己卻帶著三個如花佳人去逛園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