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問道:“其實京里很多人都奇怪,你怎么敢讓范小姐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動手?那些御醫們已經將你吹成了仙人一般。”
范閑苦笑應道:“別信他們的,大家都知道費介是我的老師……如果讓他們四歲的時候,就天天去挖墳賞尸,替泡在尸水中的尸首開膛剖肚,他們也會有我這本事。”
“原來如此,看來什么事情都不是天才二字就足以解釋的。”大皇子嘆息了一聲,接著勸道:“太醫院當然及不上監察院權高位重,但是勝在太平。太醫正的想法也極簡單,你的一身醫術如果傳授出來,不知道能夠救多少條人命。”
他認真看著范閑的雙眼:“救人這種事情,總比殺人要好。而且我常年在軍中,也知道一個好醫生,對于那些受傷的軍卒來說,意味著什么。”
“為什么要去傳授醫術?”
“造福天下。”
“太醫正想必也是這個意思?”
“正是。”
“殿下原來今天的兼項是幫太醫正做說客,難怪先前話題轉的那么古怪。”范閑哈哈笑了起來。
見他笑的得意,大皇子的臉漸漸沉了下來,說道:“莫非你以為我們都是在說胡話?”
其實確實接近胡話了,讓范閑放著堂堂的監察院提司不干,去當醫學教授,放著誰也勸不出這樣的話來,偏生太醫正和大皇子這兩個迂直之輩卻直接說了出來。
范閑止了笑聲,發現胸口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嚇了一跳,說道:“不是取笑,相反,對于太醫正我心中確實倒有一分敬意。”
要做外科手術,有許多問題都無法解決,第一是麻醉,第二是消毒,第三是器械。如今這個世界的水準不足以解決這些關口,范閑麻醉用的是哥羅芳,消毒用的是硬抗,這都是建立在自己強悍的身體肌能基礎之上,如果換成一般的百姓,只怕不是被迷藥迷死,就是被并發癥陰死。至于器械問題,更是難以解決,范閑和費介想了幾年,終究也只是傾盡三處之力,做了那么一套。
如果連止血都無法辦到,還談什么開刀?
將這些理由用對方能夠理解的言語解釋了一遍,大皇子終于明白了,這種醫術是一種比較強悍的醫術,是用傷者的身體與那些刀尖迷藥做著抗爭,如果范閑不是自幼修行,也是挺不過來的。
想到西征軍中那些受了箭傷,終究不治的軍卒,他終究有些遺憾,一拍大腿嘆息道:“就沒有更好的法子?”
不知怎的,范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妹妹那雙出奇穩定的手,安慰道:“有些基礎的東西,過些天我讓若若去太醫院與御醫們互相參考一下。”
大皇子點了點頭,又道:“先前,你似乎對于造福蒼生這四個字有些不以為然。”這是他心中的疑惑,范閑表面上當然是位以利益為重的權臣,但幾番旁觀,大皇子總覺得對方的抱負應該不止于此才是。
范閑安靜了一陣,然后輕聲說道:“造福蒼生有很多種辦法,并不見得救人性命才是。”
大皇子有些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