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微笑說道:“二位也覺得他這一番賣弄有些做作?”
二位師爺互視一眼,點了點頭。
薛總督嘆息道:“年輕人嘛,總是比較有表演**的。”
師爺小意問道:“大人以為這位小范大人如何?”
薛清微微一怔,沉忖半晌后開口說道:“聰明人,極其聰明之人,可以結交……可以深交。”
師爺有些詫異,心想怎么和前面的結論不符?
薛清自嘲地笑了笑:“做作又如何?這天下百姓又有幾個人能看見當時情景?京都的那些書閣大臣們又怎么知道這月里的真實情況?傳言終究是傳言,人人口口相傳里,總會有意識無意識地由自己對事實進行一些符合自己傾向的修正。”
“小范大人在民間口碑極佳,百姓們傳播起此事自然是不遺余力,因為對他的喜愛,就算此事當中小范大人有些什么不妥之處,也會被那些口語抹去,忽視,而對于不畏官場積弊、當面呵斥一路官員的場景,自然會大加筆墨……”
“哈哈哈哈。”這位總督大人快意笑道:“箱藏十萬兩,坐船下蘇州,過不多久,只怕又是咱大慶朝的一段佳話了,這監察院出來的人,果然有些鬼機靈。”
另一位師爺百思不得其解說道:“既是聰明人,今日之事明明有更多好的辦法解決,為什么小范大人非要選擇這么激烈而荒唐的方法?”
總督薛清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他閉上嘴,不再繼續講解,有些事情是連自己最親密的師爺們都不應該知道的。范閑今日亮明刀劍得罪了整路官員,何嘗不是在向自己這個總督表示誠意?對方搶先言明要住在杭州,就說明對方深明官場三味,而將這些官員唬了一通后,今后欽差在江南,官員們也不會去圍著欽差,自己這個總督依然是頭一號人物。
薛清忽然想到另一椿事情,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對于范閑的評價更高了一籌——這名年輕權臣今日如此賣弄,只怕不止是向自己表示誠意那么簡單——由春闈至江南,這范閑看來是恨不得要將天下的官員都得罪光啊,這兩年朝中大員們看的清楚,范閑連他老丈人當年的關系也不肯用心打理,這……這……這是要做孤臣?
薛清身為皇帝親信,在朝中耳目眾多,當然知道關于范閑的身世流言確是實事,一想到范閑的身份,便頓時明白了對方為何要一意孤行去做個孤臣。
這是防著忌諱。
薛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想大家都是勞心勞力人,看來日后在江南應該與這位年輕的范提司好好走動走動才是。
……
……
下午的暖陽稍許驅散了些初春的寒意,蘇州城的人們在茶樓里喝著茶、聊著天,蘇州人太富,富到閑暇的時間太多,便喜歡在茶樓里消磨時光,尤其是今天城里又出了這么大一件事情,更是口水與茶水同在樓中沸騰著。
人們都在議論剛剛到達的欽差大人,那位天下聞名的范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