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天老爺不給面子,另一面自然就是**了,從京都的工部,再從河運總督府往下的各級官員,都不知道從這筆數量龐大的銀子里撈了多少好處,貪腐之禍,甚于洪水。
陛下當然也心知此事,四年前大河決堤,監察院詳加調查之后,當朝梃殺了那一任的河運總督,據說那位河運總督家中積產累國,而且背后的靠山是太后。只是慶國皇帝如此厲殺,依然止不住河工這路的貪腐風氣,而河運總督的位置也已經空了四年,沒有人接任。
加上最近幾年內庫的收益一年不如一年,兩線征戰,國庫空虛,大河兩岸的水利設施年久失修,這才造成了去年大江決提所帶來的可怕后果。
連皇帝陛下都沒有辦法完全解決的事情……讓自己去做?
這個事實由不得楊萬里不傻,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治一郡一州的能耐或許是有的,但要治河,涉及天下萬民生死,可不敢講這個大話。
于是他惶恐拜于范閑身前,連聲請辭。
范閑看著他,搖搖頭說道:“慌什么呢?只是讓你去看銀子,又不是讓你上河填土。”
“為保大江之安,萬里便是上河填土又有何懼?”楊萬里苦笑應道:“只是老師既然想著河工,便知道此事干系甚大,稍有差錯,便是水淹萬民的悲慘事情,學生實在不敢應下。”
范閑冷笑說道:“不是想做一位青史留名的清官嗎?我這便是讓你去咱大慶朝最黑的貪官窩子,你卻不敢去?”
楊萬里面色一紅,緩緩低下頭去。
范閑也不再說話,只是冷漠看著他。
良久之后,楊萬里終于勇敢地抬起頭來,咬牙說道:“便依大人。”他心里想著,就算到時候被陰死在河運衙門,也總能出些力,正如門師所言,既然要為天下謀利,又何用惜身?
范閑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和聲說道:“舍得一身剮,敢把……咳咳,總督拉下馬。”
楊萬里一愣,心想這句話有些古怪。
范閑掩飾著笑道:“更何況如今河運總督的位置一直空著的,有我范家與監察院看著你,河運衙門雖然深如龍潭,但那些貪官們如果想用陰私手段對付你……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楊萬里一想,對啊,自己有門師這么個大靠山,還怕那些人做甚?他倒也是心緒轉變的快,面上馬上浮現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似乎這時候就準備沖回京都報道,然后趕緊趕往大江之畔,去盯著朝廷的銀子是不是花到了實處。
范閑看著他這神色,忍不住笑了起來,旋即正色說道:“但有一句話,你得記清楚了。”
“請老師吩咐。”
“你……只能管銀子,不能管河工。”范閑十分嚴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