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公堂之上,只聽得府外是喧嘩一片,一陣殺威聲起,才將外面的蘇州市民鼓噪的聲音壓了下去。
知州大人瞇眼望著堂下,有些意外地發現,今日夏棲飛是一個人來到公堂之上,身邊并沒有帶著其余的人,看來欽差大人也沒有派人來襄助夏棲飛。
“堂下何人?”
“草民夏棲飛?”
“有何事入稟?”
夏棲飛微一沉默,有些走神,一時忘了應話。他今天穿著一身純青的棉袍,下巴上的胡須刮的精光,露出青青的皮膚,看著悍氣十足,精神百倍,露在袖口外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看來今日之事,對于這位明七公子的意義確實極大。
知州大人有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此人傲立堂間,對于自己的權威是個不小的挑戰,而且竟然當著本官的面,居然……不跪!
他正準備發飚,卻發現袖子被師爺扯了一下。
師爺輕聲說道:“范……范……小事情就別管了。”
知州一驚,一想也是,計較這些小處做什么?
恰在此時,夏棲飛終于沉聲開口了,只見他一抱雙拳,朗聲說道:“草民夏棲飛,本姓明,名青城,乃是蘇州明家明老太爺諱業第七子,自幼被悍婦逐出家門,顛沛流離至今,失怙喪家,今日不得已入衙堂,便是狀告蘇州明家明老太君及長房家主明青達勾結匪人,妄害人命,奪我家產……請青天大老爺為小民討回公道!”
此言一出滿院大嘩,都知道今天夏棲飛是來搶家產的,但誰也沒有想到,他一開口就直指明老太君和明青達當年曾經想陰害人命,字字誅心,而且在言語中更是悍婦匪人連出,一點不留余地!
衙外的百姓們都哄鬧起來,在他們的心中,明老太君乃是位慈祥老婦,這些年來不知道做了多少善事,怎么和悍婦扯的上關系?
其實這些人的心里也隱隱猜到,明家七公子當年離奇消失,只怕和明老太君與如今的明家主人明青達脫不開干系……但人們總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相信已經說服了自己的事情,所以對于明青達這個指控都報以噓聲。
蘇州知州也皺起了眉頭,厭惡說道:“茲事體大,言語不可謹,狀紙何在?”
夏棲飛從懷里取出狀紙,雙手遞給下堂的師爺轉交。師爺將狀紙遞給知州大人后,兩人湊一處略微一看,便感覺心頭大驚,這篇狀紙寫的是華麗銳利,字字直指明家老太君,而且極巧妙地規避了慶律里關于這方面的規矩,只是一味將字眼扣在當年明老太爺的遺囑之上,而關于夏棲飛這些年來的可憐流離生活,可是不惜筆墨,令睹者無不動容。
知州大人動容,心里卻是暗自冷笑,雙眼一瞇,想著這等文章用來做話本小說是不錯,可用來打官司,卻沒有什么作用了。
他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夏棲飛,你可有實證呈上?”
夏棲飛滿臉平靜說道:“明家之人沒有到,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看著夏棲飛平靜自信的神色,知州大人皺起了眉頭,心想難道對方手里真有什么致命武器?他略一沉吟,與師爺商量了兩句,便差人去請明家的人前來應訟。
依慶律旁疏格式注,此等民事之訟,本不需要被告一方來人應訟,但今天爭的事情太大,雙方背后的勢力太大,在江南一帶造成的影響太大,蘇州知州也不敢太過托大,反正知曉明家肯定不會置身事外,所以才會差人去請。
果不其然,衙役前腳出去,明家的人后腳就跟著進來,看來明家早就準備好了應訟之人,只等著打這必勝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