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范閑來說,這都是問題,而對于那位皇帝陛下而言,這都不是問題。所以范閑強烈地奢望能夠獲得解決這個問題的主動權,可是……
海棠輕聲說道:“你也應該明白,單憑你,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你的那些敵人,還有很多力量可以超出你的應對。針對那些人,慶國皇帝有他自己的安排,不需要讓你代勞,歸根結底,如今的你只是他手中最利的那把劍,他卻是握劍的那只手。”
范閑知道她說的是君山會,沉默著點點頭。
“還有太后。”海棠微笑著說道。
范閑卻從她眸子里的笑意中發現了一絲黯然,忍不住咕噥道:“兩個太后都很麻煩。”
海棠很明顯不想繼續那個無解的話題,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腰畔的那柄古劍之上。
“王啟年送來的。”范閑迎著她的目光解釋道:“聽說是當年大魏末代皇帝的佩劍。”
海棠并無異色,似乎早就知道了這把劍的來歷,聲音清清冷冷說道:“當心引起太多議論。”
范閑笑了笑:“多謝提醒,我本來還以為沒幾個人能認出來。”
海棠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幽幽說道:“大魏滅國,距今也不過約三十年,雖然肖恩與莊墨韓這兩位大魏最后的精神象征已然逝去,可是畢竟年頭不久,如今這天下,記得當時人事的人,并不在少數。”
范閑不知道姑娘家為什么情態有異,心中也隨之涌起一陣荒謬的感覺,如今天下可稱太平,四處可稱繁華,誰能想到,不過二十余年前,這天下間還是一個偌大的戰場,其時大戰不斷,死人無數,一大國滅,兩大國生,青山流血,黃浪堆尸,數十萬白骨堆里,如今統領著天下走勢的大人物們就此而生。
兩個人沉默了下來,望著面前的瘦湖發著呆。
這瘦湖不是京都抱月樓的那瘦湖,是蘇州抱月樓后面的那道湖,上月間,范思轍來信讓江南的這行人開始挖湖,征用了不少民工,竟是硬生生將瘦湖的面積再擴了一倍。如今如果從抱月樓往后方望去,美景更勝當時。
只是抱月樓卻被那一劍斬了一半,這時候還是在忙著修葺,所以范閑與海棠兩個人只是冷清地站在湖邊,看著湖面上的霧氣生又了散,散了又聚,便如人生以及天下那般無常。
“你家的青樓修的極慢。”海棠似乎無意間提了一句話。
“總不好意思當著你的面,用你們北齊的銀子太夸張。”范閑笑了笑,旋即解釋道:“修樓不著急,我從京里調了些專業人士來,要仔細地查驗一下樓中的劍痕。”
所謂專業人士,自然是二處三處那些家伙,如今的抱月殘樓乃是葉流云第一作案現場,范閑盼望著能從那些劍痕與氣息間,挖掘出一些大宗師的真正出手方式,以備將來之用。
海棠說道:“我去看過。”
“噢?”范閑雙眼一亮,知道這位姑娘家對于武道的眼光見識比自己高出不少,心想她一定有所發現。
“八根廊柱,同時斬斷。”海棠回憶著樓中的細細痕跡,忍不住嘆息道:“其余的裂痕只是劍意所侵……你我要斬柱子也勉強可以做到,但那種對于勢的控制,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接觸到那等境界。”
范閑低下了頭,說道:“依你看來,似這種驚天一斬,葉流云能出幾劍?”
“三劍。”
海棠很直接地說道:“這是一般狀況下,如果那位老人家拼命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奇跡。”
確實是奇跡,以人類之力,竟能施出若天地之威的手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