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頭痛說道:“總是這么固執。”
林婉兒抬頭看著他,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動著:“我想和你生個孩子……這一年里,你不是在北齊,就是在江南,我很寂寞……”
雖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卻依然聽得范閑心生濃濃欠疚,不知如何言語。
二人安靜擁著,許是被體溫激著了,婉兒又輕輕地咳嗽起來,她又不想范閑擔心,所以用力壓抑著,小臉漲的通紅,看上去煞是可憐。范閑心頭一酸,輕輕揉著她的胸口,安慰說道:“別想那么多了,到杭州后,我給你好好調養調養……至于費先生那藥,我再仔細分析一下,不過無論如何,是不能停的。”
林婉兒抬著頭,像小貓一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范閑將臉一沉,裝出兇神惡煞模樣:“這事兒沒得商量。”
林婉兒撅著飽滿的嘴唇兒,不依地用頭在他懷里蹭著。
范閑嘆了口氣,開始為她按摩放松心神,手指周游處,遞入絲絲天一道的純正真氣,婉兒只覺身體一片溫熱,心思漸趨清明,長途跋涉之后身體的疲憊卻愈發濃郁起來,就這般安心無比地靠著他的身體睡了過去。
……
……
范閑走出臥房,伸了個懶腰,舒緩了一下僵直的四肢。
藤大家媳婦兒迎了上來,與他說了說途中的事情。范閑一面聽一面點著頭,看來自從離了京都之后,不在父親大人的看管下,婉兒就開始停藥了,這舉動可以說是勇敢,自然也可以說是莽撞。
不過范閑生不出半點憤怒的感覺,雖然在他內心深處依然以為,婉兒應該最愛己身這才應該,可是終究是為了孩子的事,怎忍心再讓婉兒難過。
吩咐藤大家媳婦兒去備往常用的藥,藤大家媳婦兒為難說道:“少奶奶不肯吃,可怎么辦?”
范閑低頭想了會兒:“備好后告訴我,我去喂她。”
藤大家媳婦兒面上涌起喜色,頌了幾句老天,歡天喜地去了。
來到前廳,被他派到沙州西去接婉兒的鄧子越行禮問安,也將路上的事情講了一遭,如今江南水寨老實著,沙州這里又駐著江南水師,所以婉兒一行人順江而下,并沒有遇著什么事情。
范閑點點頭,坐在椅上,忽然嘆了口氣,面上泛起淡淡憂色。
鄧子越微微一愣,心想自己這位上司大人,哪怕是在京都對著二皇子,在江南夜中殺人時,也未曾露出如此嚴峻的神色,這是怎么了?他心里猜著,難道是范府的正妻之爭已然上演?不由嚇的低頭靜聲,不發一語。
范閑根本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只是在回憶著婉兒先前說的話,費先生的藥……真的有如此嚴重的副作用?
從澹州至京都成婚之前,在慶廟遇著婉兒之前,范閑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染著肺癆,這病癥在如今的世上,基本上算是絕癥了,只是少年男女一遭相逢,總是有無比的勇氣去迎接未來的病厄,所以當時只是強行壓抑著那抹隱隱的恐懼。
好在有費先生,大婚之夜,費先生千辛萬苦從東夷城趕了回來,拿回了專治肺癆的奇藥。藥名一煙冰,這藥足足花了費先生四年的時間。
因為在大婚之前四年,宮里就已經有了范林兩家聯姻的風聲。
用了這么大精力,這么多時間弄來的奇藥果然有效,婚后婉兒一直堅持服著,每次只是從那藥丸上刮下少許,用湯藥送服,身子便漸漸好了,不再咳嗽了,宮里的太醫們也都認為郡主娘娘的肺癆已經奇跡般的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