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桃是苦荷首徒,天下間說得出來的厲害角色,當然知道太后讓自己這一行人出使南慶為的是什么,所以經過霧渡河之后,一路南下,卻在梧州停了下來,并沒有直接去蘇州接海棠回國。
海棠回不回,不僅僅是海棠師妹的事情,也是面前這個年輕人的事情。
狼桃看著范閑那張清秀絕倫的面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果自己這些人去蘇州將海棠接回國,不論師妹她自己愿不愿意,可是沒有經過范閑的允許,這個仇便肯定是結下了。
如今的天下皆知,南慶的小范大人與北齊的圣女海棠,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驕傲如狼桃,都不敢在這個問題上,把范閑刺激的太過頭。沒有經過范閑的允許,他們想把海棠接回北齊,也很害怕會面臨著南慶軍隊的追殺與圍追,所以他讓一行人停留在了梧州,想與范閑見上一面,通報一下這個事情。
可是……范閑明明知道這些人須梧州,卻一直避而不見。
這也是正常的,如果知道老婆的娘家派人來讓自己的老婆嫁給旁的人,誰有那個北齊時間去理會?沒有派軍隊將對方殺個一干二凈就是好的了。
這,便是酒樓上那一系列沖突的背景與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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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中北齊眾人,聽得范閑那輕佻言語,尤其是什么姑爺姑爺的……都不由心生怒氣,心想南慶的人果然無恥,便如范閑這等人才也不能脫俗,行事每有下賤之風,哪有無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便妄談男女之事的?
狼桃卻是了解范閑的人,苦笑一聲,說道:“你明知此事不可能,何必如此執著?”
范閑揉了揉鼻子,似乎那里面嗅著什么不大好聞的氣息,冷笑說道:“大師兄,我可不知道你說的事是什么事。”
狼桃是海棠的大師兄,范閑因為這個緣故,所以言語間還比較尊敬,只是這話落到衛英寧耳中不免有些刺激,自己還真是……對方的侄女了。
狼桃想了想,笑了笑,拍了拍手,讓自己的弟子們都退出酒樓去。
范閑也笑了笑,一掀前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對方的正對面。早有監察院的下屬奉上茶來,二人對桌而坐,相對無語。
半刻之后,狼桃溫和說道:“你便是一直避而不見,我總是要下蘇州的。”
范閑點點頭,微笑說道:“蘇州景致不錯,我和朵朵經常逛街,都很喜歡。”
狼桃目光微凝,轉而言道:“有許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樣,便能怎樣。”
范閑避而不答,直接說道:“話說我這輩子,還沒什么事情是自己想做而做不到的。”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也多,狼桃的眉毛皺了起來,不知應該拿面前這無賴如何辦,他是能猜到海棠的些許心思的,所以愈發覺著太后頒下的這任務有些棘手。
范閑看了他一眼,輕笑說道:“北齊太后讓你去蘇州,你便去好了……至于能不能接走人,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呢?”
狼桃聽著這話,想了一會兒,卻反而笑了起來,笑容里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意味:“你如此自信,是不是斷定了朵朵不會隨我返國?”
范閑沉默著,沒有說什么,在這件事情中,海棠的意志占據了絕對重要的地位,誰也不能改變什么,不論是北齊一國,還是自己,都只是妄圖影響到她的選擇。
狼桃溫聲說道:“或許你想錯了一點,我來梧州見你,并不是需要你幫助我去勸她……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準備接她回去,這是一個禮儀的問題,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范閑的牙微微咬著,冷聲說道:“她的問題,豈不就是我的問題。”
“只怕……她并不是如此想的。”狼桃微笑望著她,“我是看著她自幼長大的大師兄,雖說你現在與她交好,但她真正想些什么,只怕我還是要清楚少許……她是一個驕傲的人,你想想,她會一直留在蘇州嗎?”
范閑再次默然,他知道狼桃說的話是對的,朵朵貌如村姑,行事溫和,但骨子里卻因為自己強大的能力而培養出一種強大的自信……與驕傲,讓這樣一位女子在蘇州枯等自己,確實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