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風一轉,吸引了園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提督大人不幸遭奸人所害。”范閑瞇著眼睛,寒冷無比說道:“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只怕會震驚朝野,也會在民間造成極壞的影響,先不論朝廷的體面,只是為了國境安寧,防止那些域外的陰賊借此事作祟,這消息也必須先壓著……由膠州水師方面和我院里同時向京都往密奏,將今夜原委向朝中交代清楚,但是!”
他冷冷地盯了眾人一眼:“三天之內,如果讓我知曉膠州民間知道了今夜的具體情況,有些什么不好的傳言,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眾將領想了一想,如此處置倒確實有理,紛紛點了點頭,唯有黨驍波心頭叫苦,對著常提督的幾位心腹連使眼色中。如果真按范閑如此處理,外面根本不知道提督府里發生了什么事情,內外信息隔絕,再看膠州地方官府的態度,自己這些水師將領就真要成為甕中之王八,無處伸嘴,無處去逃了。
不給黨驍波太多思考的時間,范閑冷冷說道:“諸位大人,今夜出了這等事情……實在……”他眉間并沒有矯情地帶上悲痛之色,反而是有些自嘲地無奈,“咱們誰也別想脫了干系,委屈諸位大人就在這園子里呆兩天吧,等事情查清楚再說。”
這個命令一下,便等若是將水師的將領們變相軟禁了起來。
緊接著,自然是要安排提督大人常昆的后事,范閑不再插手,站在一旁看著那些水師將領們悲痛地做著事,但絕對不會允許那位黨驍波脫離自己的視線,至于采辦一事,可以暫緩,但冷眼看著這一幕,看著已經被抬到床上的常昆尸體,范閑止不住有些恍惚,這位老將也是當年北伐時的舊人了,從這些將領們發自內心的悲痛就看得出來,常昆在軍中的威信極高,而且東海血洗小島,也可以看出此人的陰狠手辣。
就這般死了。
范閑自嘲地搖了搖頭,前世最欣賞那句話,用筆的始終整不過用槍的,什么陰謀詭計,都不如武力好用,當然,這要武力足夠強大才行,陰謀與武力各有發揮作用的場所,而自己暗殺常昆,究竟是偏于哪個方面呢?
將腦中的胡思亂想甩脫出去,他低聲向膠州知州吳格非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然后領著水師將領中的幾位重要人物與吳格非一路,走向了提督府后方的議事房。
議事房其實便是書房,只是面積極大,燭臺極為華貴。
范閑瞇了瞇眼睛,就像是沒有看見里面的陳設一樣,坐在了主位上,招呼幾人坐下。吳格非沉默地坐在了范閑的身邊,此時的膠州知州大人早已從先前的震驚與范閑的信任里醒了過來,查覺到今天的事情確實太過駭人。
而那幾名水師將領更是面色復雜,不知道馬上小范大人會說些什么。
“陛下有密旨……給常大人的。”范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看了兩眼,說道:“只是常大人突遭不幸,那這密旨,便只能讓你們幾人聽了。”
黨驍波一驚,舉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因為心傷上司之死,總之神情有些疲頓,他誠懇說道:“大人,于例不合。”
范閑眼光往下方瞄了瞄,淡淡說道:“閉嘴,把耳朵張著就成。”
話已至此,還有什么好說的,知州吳格非領頭跪下,黨驍波一咬牙,與身邊那三位水師高級將領也同時跪到了范閑的身前。
范閑斜乜著眼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清咳了兩聲,說道:“轉述陛下口諭,你們一字一句都聽清楚了。”
“是。”四人齊聲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