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滿意地點點頭,贊許地拍了拍這名典吏的肩膀,他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根本沒有讓黑騎去通知府上,還準備給老人家以及這城中某些人一個驚喜。
典吏受寵若驚。
“讓碼頭上的人都散了吧。”范閑笑著說道:“把你小船借給我用用,我呆會兒自己回去。”既然老太太與婉兒都沒有來碼頭,他自然懶得去和那些官員打交道,澹州里的那些父老鄉親們……日后再說說閑話也不遲,在竹棚子里一本正經坐著,這種難受的經歷,有蘇州那一次就足夠了。
不料聽著這話,洪常青與那名典吏異口同聲說道:“這可使不得。”
洪常青自然是擔心范閑的安全,范閑稍一平靜后微笑說道:“青娃,你跟在我身邊不久,以后記住了,你是監察院的人,對于我的決定,接受就好了……那幾個陛下賜過來的虎衛我甩不脫,你還要纏著我,讓我不得輕閑?”
話雖輕,意卻重,洪常青苦笑一聲,不敢再多說什么。
澹州典吏苦著臉說道:“大人,這旁邊看著沙灘平緩,可是后方全是懸崖峭壁,無處可行……只有從碼頭上岸,您若想踏青游山,還是待來日吧。”
范閑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著船只旁邊緩緩向后掠過的峭壁,看著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礁石,不由滿足地嘆息了一聲,說道:“這位大人,安之自幼在澹州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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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州不大,這幾十年里卻出了位戶部尚書,出了位陛下的乳母,就已經足夠光彩,如今又多了一位欽差大人……而且欽差大人在這里一直生長到十六歲,所以這兩年里,澹州的百姓們無不為之而感到激動與興奮,便是與鄰州的人們來往時,也多了幾絲底氣與自豪。
今日監察院黑騎到碼頭上布防,百姓們雖然心中害怕,卻也是猜到這位大人物是要回鄉了,自然都圍了過來,準備看看那位漂亮的像姑娘家似的伯爵府少爺,在京都這兩年模樣變了沒有。
一位抱著個籃子,籃中擱著雞蛋的大嬸嘀咕道:“年后就說要回來,結果回來的卻不是真人兒,這回應該是真人兒了吧?”
旁邊一人笑著說道:“還能不是真人?沒看三殿下和范夫人都回來了?”
又有人興致勃勃說道:“也不知道范少爺樣子變了沒?要說他去京都的時候,這澹州城里不知道哭腫了多少家小姐的眼睛。”
那大嬸哈哈大笑道:“這樣子怎么能說變就變的?”
“我看未必,連這親爹都能說變就……”
馬上這位不知名人士被激動的群眾拖到小巷里去暴扁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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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稍稍的尷尬與沉默之后,圍在碼頭上等待范閑的澹州百姓們漸漸將閑聊的話題轉回到范閑的本身以及當年的故聞之中。
“還記不記得以前每次來卷子風的時候,范少爺總喜歡站在他家那個院子頂上喊大家收衣服?”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那些年齡與范閑相近的年青的人也不由想起了當年的很多事情,那時節的范閑只是個伯爵府的私生子,偶爾還會和這些小孩兒在街上胡鬧一番,只是隨著年紀漸大,身份相異,卻早已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年輕男子們的眼中有的只是羨慕與一些復雜的情緒,其中一人小聲音說道:“我還聽過欽差大人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