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族學外的那一箭來的太突然,太沒有道理,所以范閑擔心這是個局,這是個試圖將自己或者影子誘到雪林之中狙殺的局。
燕小乙今年也奉詔回京,院報說他還在路上,并未至京,可是誰知道……在路上,是在哪條路上?是不是在自己回京的路上?
范閑胡亂扒拉著火盆里的炭火,心思早就已經飄到了村外的雪林之中,火盆里的火漸漸黯淡了下來,逐漸熄滅。
“早些睡吧。”
范閑在黑暗中嘆了口氣,起身拍臀,緊了緊狐裘的領子,推開族學的大門,外面的風雪灌了進去來,讓他的眼睛瞇了瞇,卻沒有一枝箭射過來,反而讓他有些淡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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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車隊便順著潁州之北,上了官道往京都方向進發。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整個車隊的護衛工作更加嚴謹起來,六處的劍手們分出了三人,扮作冒雪前行的商人,潛在暗處注視著一切可疑的人物。
范閑又發下命令,一直遠遠保護車隊首尾的五百黑騎也與車隊拉近了距離,隱隱可聽蹄聲陣陣,務求保證安全。
而沿途之上,總有些身上帶著些江湖氣息的人物,在茶館之中,在酒樓之中,在客棧之中,在驛站外,注視著這列車隊。
監察院的密探劍手們有些警惕,報與范閑知曉后,范閑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
將將要出潁州之時,一位斷了只胳膊的婦人恭恭敬敬地等在路旁,攔住了車隊,要求見大人。
范閑見了她,一面喝著茶,一面帶著幾分意趣看著這位面相著實有些嫵媚的婦人。
婦人跪在車廂之中,帶著一絲敬畏、一絲恐懼,說道:“屬下見過大人。”
范閑點點頭,揮手說道:“關嫵媚起來說話。”
“是。”這位當年潁州出名的女匪,夏棲飛的表妹,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半佝著身子,才讓自己的腦袋沒有碰到車廂頂蓬。
“有什么發現?”范閑揉著眉心問道,監察院雖然情報網絡遍布天下,但如果要在市井之中查人,還是不如江南水寨這種本來就深植民間的幫派,不論是哪家客棧接了什么客人,哪里的車行送了誰,江南水寨都可以摸個一清二楚。
關嫵媚將這些天的情況匯報了一遍,然后說道:“只隱約查到一人,拿著個大包獄,不過幫里的兄弟們跟不住他,前天在傅家坡沒了蹤跡,看去向,應該是往京都去了。”
范閑沉默了片刻,心想看來小箭兄果然是極強悍勇地一人來殺自己。
又略講了幾句,他便讓關嫵媚下了車。
車隊重新開始前行,如同影子觀天象所得,后幾日的天空里依然不停飄著雪,雪花時大時小,漸欲迷人眼,惑人心。
終于一路平安地到了渭河上游的渭州,此地乃是南方進京都前最后一處州治,城池不大,卻也十分繁華,只是朝廷歸期早定,范閑的家業銀箱還在大江渭河之上,在沙州水師的保護下慢慢往京都去,他卻不能再耽擱。
所以第二日,他便出了渭州,只是此時他已經亮明了身份,同時向渭州方面調了一百人的州軍,渭州方面生怕這位大人物出什么事情,當然是有求必應。
加大了的隊伍往北行走一日,出了渭州境內,入了京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