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鐵疑惑,心想大人受傷嚴重,想必宮中不會急著召見,這么急著去哪里呢?卻知道在當下這種時刻是斷不能問的,低頭領命,同時向街邊的聯絡官員做了個手勢。
范閑看了秦恒一眼,問道:“入京之后,還有人敢殺我嗎?”
秦恒想了想,說道:“沒有。”
范閑說道:“那你為什么還要跟著我?”
秦恒又想了想,為難說道:“我怕你要殺人。”
范閑沉默片刻后,說道:“今天我不殺人,因為我還不清楚該殺哪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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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范閑歸京的監察院官員們被接走療傷,他的身后換成了自己原來一處的官員密探,就這樣安靜肅然地往京都深處走著,不一時便來到了天河大道上。
隊伍的后方還是拖著那輛快散架的馬車,和那個門板和那個慘不忍睹的血人。
一路行來,盡數落在了京都百姓的眼里,道路兩旁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了,不自禁地發出幾聲抽冷氣的聲音。此時市井間早已傳開,小范大人奉旨歸京述職,不料于京外遇強人伏襲,監察院死傷慘重,小范大人險些身死。
自十四年前的京都流血夜后,京都便一直沉浸在安寧之中,已經有許多年沒有發生過如此令人震駭的事情。
范閑筆直坐在馬上往前行走著,身后不斷有監察院一處的人匯攏到隊伍里,隊伍越來越長,卻依然一陣沉默肅殺。
看著這一幕,京都眾人各自心寒,不知道是不是京都里馬上就會血流成河,沒有人敢低估范閑的魄力與狠戾。
京中的監察院官員大部分屬一處,范閑便是一處的祖宗,祖宗遇襲,這是何等大事。也不用怎么發動,京都里一處的密探們都行動了起來,隨侍范閑的加入了隊伍,暗中去查辦地開始通知各府潛著的釘子。
范閑忽然一拉韁繩,停住了馬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那些面帶毅然之色的下屬們,微微皺眉,緩緩開口說道:“這里有近兩百人,我們一處攏共才三百一十個,你們不辦事了?”
沐鐵心想今天這陣勢看樣子是要去殺人報仇,人帶少了怎么能行?在京都堂皇殺人,就算再有理由,只怕最后也要慘遭鎮壓,今兒個一處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押在了范閑的身上。他咬牙回道:“全聽大人安排。”
范閑閉目想了會兒,“不要再來人了,我不是去殺人的。”
一直跟在他近處的秦恒聽著這句話,心頭一顫。
然后這一隊人繼續開動,在京都百姓驚駭的目光注視下,沿著平日里安靜的天河大道,那路兩畔的流水,緩緩向著遠處的皇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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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冰云站在窗口,隔著玻璃窗看著樓下的道路,看著路上那一隊殺氣騰騰卻又無比沉默的隊伍。圍觀的群眾已經被京都府的衙役們驅散了,天河大道上愈見孤寂。
他看著騎馬行于最前方的那個人,微微嘆息了一聲。
一名下屬叩門而入,跪于地下稟告道:“已派人通知陳園,警備已提至一級,六處全面啟動,已控制樞密院附近街巷。”
“讓二處扔下手頭不緊要的活兒,全力查山谷伏襲之事。”言冰云沒有回頭,只是看著路上的范閑。
那名下屬領命,抬起頭來問道:“提司大人正往那邊去,要不要接應?”
言冰云思考片刻后說道:“準備一下,如果大人真的動了手……”他的面色微變,旋即苦笑說道:“放心吧,大人不會動手的,他比我們還能忍。”
那名下屬愕然抬頭,看著言冰云,心想提司大人遇襲,小言公子怎么如此鎮定自若?居然不急著出院去迎接提司大人或者是……阻止提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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