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范建成為族長之后,對族中的人員約束極嚴,本身的官也越做越大,族中無人敢不服,更何況如今范府里又多了位叫范閑的人。
各自分放了祭祖所需的常服,寧香點了起來,祭物已經準備好了,常侍祠堂宗廟里的那位僧侶恭敬地鋪開一排氈毯,緩緩將祠堂的大門拉開。
吱的一聲,黑木所做的大門拉開,內里一陣寒風涌出,似乎是范氏的祖先們正冷漠地注視著后代。
范族上百男丁低首,排列。
此時眾人身后的一輛馬車打開了車門,穿著一身布衣的范閑沉穩地走了車來,順著石階下父親的手勢,緩緩在兩隊男丁中間,往前行去。
祠堂前的氣氛本來是一片肅穆,那些范族的男丁們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唯恐驚動了祖先們的先靈,然而,當他們看到了馬車上走下來的那個男子時,依然忍不住瞪大了驚恐意外的雙眼,張大了嘴,發出了無數聲驚嘆。
而排在最后方,那些約摸十幾歲的少年郎們,看見范閑后,更是嚇的不輕,這是當年在抱月樓外被范閑砸斷了腿,在范府中被柳氏打爛了屁股的可憐小霸王們。
范閑也來祭祖!這些范族的小霸王們嚇得雙腿直抖。
……
……
范閑平穩地往前走著,漸漸要接近祠堂的石階,然后看見石階下,父親似乎正在與幾位老者低聲爭執著什么,那幾位老者,范閑平素里也是見過的,知道是范族里德高望重的長輩,有一位自己似乎要叫伯爺……
那位范族里輩份最高的伯爺滿臉憂色,對范建輕聲說道:“亦德……此舉不妥。”
范建微笑著,說道:“二伯,有什么不妥?”
那位伯爺眼中滿是驚恐,壓低聲音說道:“這孩子……這孩子……”他忽然住嘴不提,難道要他當著族長的面說,你兒子又不是你親生的?可他依然驚恐,身前身后的那些范族長輩們也驚恐不定,他們都沒有想到今年祭祖搞出這么大陣仗來,完全是因為府上悄悄把范閑帶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雖不敢當著范尚書的面明言,可是都隱約表示了自己的擔心,只是聲音不敢太大,怕驚動了祠堂里的祖先們。
眾人心頭不服,心想又不是我范家的子孫,憑什么來祭祖?而他們更害怕的是,這范閑是龍子龍孫,今兒歸了范家,太后和陛下會不會不高興?
然而范閑沒有給這些長輩們開辯論會的機會,已經走到了父親的身前,先是給諸位長輩極恭敬地行了禮,然后便站到了父親的身邊。
范建微笑著,指了指隊列中的某一個位置,說道:“你的位置在那里。”
見族長不聽,沒有人再敢表示反對,因為范族里的這些長輩們,其實更害怕范閑身上所帶著的那種味道。
……
……
“祖有功,宗有德。”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
祠堂內外白煙繚繞,器物上陳,男丁們依次叩拜,在一聲起伏一聲落的吟唱里,范氏宗族的祭祖平穩的進行著,只是人們總是忍不住會偷偷看范閑幾眼。
范閑已經在祠堂里跪過,拜過,磕過,此時又站到了一旁,看著漫天的紙花,遠處山頭上的積雪,有些發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終于可以記錄在范氏的族譜上,一時間內心深多了一抹光亮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