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取出一個密封著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說道:“關于繡局的情報很好到手,只是……您要查的那件事情,不好著手。”
她苦笑著說道:“太醫院的醫官們都是些老頭子,哪里會來逛青樓?如果真要查太醫院,我看還是從院里著手比較方便。”
范閑搖頭說道:“我事先就說過,這件事情是私事,絕對不能通過院里……另外就是,太醫們都是老頭子,可是他們的徒弟呢?那可都是年輕人。”
桑文的嘴唇有些寬闊,但并不如何難看,反而與她溫婉的臉襯起來別有一番感覺,她張著嘴,苦澀說道:“那些太醫院的學生俸祿太少,沒有出師便不能單獨診問,便是京都各府上都不準去……要他們來抱月樓實在是困難。”
范閑從牛皮紙袋里取出卷宗,瞇著眼睛細細看著,憑借著自己那超乎世人多矣的記憶力,硬生生將卷宗上的大部分關鍵內容記了下來,便遞了回去。
桑文取出一個黃銅盆,將卷宗和牛皮紙袋放在盆里細細燒了,全部燒成灰燼后才站起身來。
范閑消化了一下腦中的情報,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說道:“你這邊就到這里了。”
桑文微微一福,說道:“是。”
范閑帶著弟弟離開了抱月樓,只是他卻沒有留在府中,送思轍回去后,他又坐上了那輛黑色的馬車。
他在馬車之中思考,不論是監察院方面獲取的外圍情報,還是抱月樓這里掌握的片言只語,都只得出了一個相對比較模糊的定論。
太子的變化,確實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那時候范閑遠在江南,根本不知道京都平靜的表面下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毫無疑問,一直困擾著太子,讓他的精神狀態一直顯得有些自卑懦弱的花柳病被人治好了,這件事情讓知曉內情的太醫院集體陷入了狂歡之中,都認為是天神垂恩,給慶國賜福。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太子因為身體康復的原因,整個人開始散發出一種叫做自信的光彩,并且更加的平靜,于平靜之中展露日后一位帝王所應有的沉穩。
太后很喜歡這種轉變,陛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之喜。
從洪竹那里得到確認之后,范閑就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從心理層面上,他能推斷出某些事情,可是……長公主可能只是將太子當作某種替代品,甚至將彼當成小白兔般的寵物,可是太子呢?就算他是被動方,可是他從哪里來的膽子?
不論是以前那位太子的怯懦自矜,還是如今這位太子的沉穩自持,都應該沒有這種膽子去做出這么荒唐的事情。雖然從政治上來講是有好處的,可是太子依然不像是有這種膽量的人,因為他不夠瘋。
所以在與洪竹商定之前,范閑首先做的,卻是調查這件事情的起因,他覺得實在有些古怪。
馬車一顛一顛,范閑的眉頭皺的老緊,身為費介傳人的他,對于藥物這種東西太熟悉不過了,所以在大致了解整個事態之后,他下意識里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了……藥上。
藥。
在這個世界上,花柳雖然不是不愈之癥,可也是會讓人纏綿病榻,十分難熬的麻煩事兒,不然太子也不會痛苦了這么多年,太醫院暗底里困擾了這么多年。
是什么藥,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太子治好?又是什么樣的藥,可以讓太子的膽子大了這么多?
所以他安排桑文開始查這一路的線索,當然用的是別的理由。然而查來查去,卻發現這條線索的后方竟是一團迷霧,抱月樓的情報力量有限,而監察院那邊的輔助調查也沒有絲毫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