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師。”
“不過也要注意培養一些得力的下屬和專才。”范閑誠懇說道:“雖說你有為萬民造福之愿,可是長年風吹雨淋,身子骨也怕受不了,你培養出了得力的人,河工衙門就不要再呆了,給我回京認真做事去。”
楊萬里一驚,趕緊分說道:“老師,我可不想回京,那京里比大堤上可麻煩多了……再說,我也不怕吃苦,早習慣了。”
“京里當然麻煩,但你要做事,就必須回京!”范閑斬釘截鐵說道:“這和你能不能撐住這份苦無關,我還指望你多活幾年……這么大年紀的人了,連媳婦兒都還沒娶,傳出去像什么話?”
楊萬里苦惱不敢多言語。說來也奇妙,范閑的年齡比他四位門生都要小,可是這兩年里偶爾碰在一處,范閑擺起門師的譜教訓他們,竟是越來越習慣了,這大概便是所謂的居移體,養移氣。
……
……
后幾日范閑依舊是在潁州盤桓,大部分時間都在江堤上與楊萬里指指點點,卻也免不了要受河工總督衙門的宴請。一般的地方官員范閑可以推托,可這一次河工總督竟是親自前來宴請,這等面子,實在是沒輒。
總督請范閑的理由很簡單,河工總督衙門缺的就是銀子,而范閑主持內庫有的就是銀子,這一年河工總督衙門修河順利,大受圣上嘉獎,就是因為范閑從明里暗里,對這個衙門投注了十分熱情和無數銀兩。這種情份,由不得總督大人感激不已。
而讓楊萬里感到奇怪的是,門師一直停留在潁州究竟是為什么,行江南路欽差當然可以巡視大堤建設,可是看范閑的模樣,竟是準備在這里呆半個月。
“老師,您難道不去蘇州呢?”有一天,楊萬里大著膽子問道。
“不著急,再等等。”
范閑笑了起來,慶國京都在北,蘇州在東,他此時穩坐潁州,冷眼旁觀著兩地即將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一個挑夫挑了兩擔刺果,恰好將扁擔挑在肩上承著力,卻不擔心被那些刺果刺痛自己的大腿。
他在等著蘇州的事情先進入正題,然后等著京都的事情爆發,潁州是看戲最好的地方,因為雖然他這人在天下官員眼中十分犯嫌,但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他依然需要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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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院啟年小組在江南有兩位領頭人物,一位是在閩北三大坊統管內庫出產事宜的蘇文茂,一位是在蘇州城內庫轉運司里盯著明家動靜的洪常青。
針對明家的動作,其實早在一年前就布了局,而真正的動局也從半年前就開始。一面招商錢莊大力地向明家輸銀以支持對方的渠道和日常所需,又開始挑弄明蘭石開拓新的商路,同時還對那位只喜歡相撲的明六爺下了手……那位糊涂的明六爺,只知道招商錢莊借了自己不少銀子花,卻根本沒有想過,他自己在明家的股份,早已經成了招商錢莊里的幾張契紙。
這一切都是明著進行的,因為招商錢莊就算此時逼債,以明家的雄厚實力,手中的貨物抵押,日常的流水,太平錢莊的支持,依然可以應付,而不必被迫清盤,以商行股份和田產來清償。
所以一直以來,擺在范閑面前的問題,便是如何讓明家的流水急速縮價,讓明家的周轉發生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