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位名義上已經退休的監察院高級官員很誠懇地向袁宏道和那名宮女鞠躬行禮,說道:“辛苦二位了。”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言若海看著窗外的那堵圍墻,想著剛剛離開的那位同僚,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許久之后,他笑了起來。
以長公主的實力城府手段,監察院只需要半個時辰,就可以挖出她在京都那些隱而不發的勢力,用最快的速度,最雷霆的手段清掃干凈,顯得那樣的輕松自在……完全不符合世人對長公主的敬畏評估,便是因為,監察院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在長公主的身邊埋了兩顆釘子。
尤其是袁宏道這枚釘子,更是早在長公主瞧上了那個科舉中的俊俏林書生時,便被安排在了林書生的身旁。
如果說那位宮女,只是掌握了一些長公主的性情喜好,同時安排了洪竹“湊巧”發現那件陰私事,而袁宏道如今身為信陽謀士,對于長公主的實力,目標,則是無比清楚。
有這樣一個人暗中幫監察院傳遞消息,長公主一方,又哪里禁受得住監察院的風吹雨打,之所以陳萍萍從來就沒有把長公主當成值得重視的敵人,之所以今日監察院的出手顯得如此準確與眼光毒辣,皆因為此。
袁宏道是監察院建院之初撒出去的第一筐釘子,經歷了這么多年朝堂天下間的磨損,那筐釘子也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然而如今的他卻不知道,現今的監察院早已不是當年的監察院。
陳萍萍早已冷漠地橫亙在了這些人與陛下的中間,所謂架空,便是如此,一切為了慶國,還是這些人的心中執念,但事實上,他們的一切,必須由陳萍萍安排。
———————————————————————
天還是烏黑一片的時刻,那座極大的宅院里,那位喜歡種白菜的老爺子就已經起了床,用木瓢盛水澆地。
軍方最德高望重的大老,秦老爺子年紀大了,所以起床也比一般人要早一些。
今天他的二兒子起床也很早,如今擔任了樞密院副使,卻被迫從京都守備中脫離的秦恒,滿臉憂色地從前園趕了過來,身上胡亂披了件單襖。他湊到老父親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么。
雖然他如今已經不是京都守備統領,但畢竟秦家在軍中耳目眾多,在第一時間內,就知道今天凌晨京都的異動,監察院的行動。
秦老爺子微微皺眉,蒼老的面容上現出一絲驚訝:“陛下對長公主動手……為什么?”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慶國皇帝陛下會在安靜這么久之后忽然動手,尤其是長公主這幾個月來表現的如此乖巧的背景情況下。
“我們應該怎么做?”秦恒擔憂問道,如果皇帝陛下今天的行動,只是一個大行動的開始,那接下來倒霉的會是誰?
“我們什么都不要做。”秦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難道你想造反?這種話問都不該問。”
“可是……長公主知道咱們家的一些事情。”
秦老爺子冷笑說道:“什么事情?明家的干股還是膠州的水師?膠州那邊你堂兄在處理,不會有什么把柄落在宮里,至于明家……陛下總不至于為了一成干股就燒了我這把老骨頭。”
“但……”秦恒還是有些擔心,“今天如果長公主失勢,我們不出手……日后朝中便是范閑一派獨大,我很擔心范閑將來會做些什么。”
秦老爺子皺緊了眉頭,說道:“關鍵看今天李云睿能不能活下來。”
“您是說陛下會賜死長公主?”秦恒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怎么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陛下難道就不怕朝廷大亂?”
秦老爺子冷笑連連,說道:“如果我是陛下,對付長公主這種瘋狂的角色,要不就一直不動,要動就要殺死……不過你說的也對,宮里還有一位太后,陛下又是個珍惜名聲的君主,所以李云睿不見得會死。”
“如果李云睿死了,我們做什么都沒有用。”秦老爺子將木瓢扔到地上,說道:“如果她能夠僥幸活下來,我們現在也是什么都不能做……相信我,只要她能活著,將來的反擊一定十分瘋狂,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