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沒有人敢真的在半個時辰之后再赴皇城,所有的上朝大臣們,都依照原定的時間,老老實實地守候在了皇宮的城門外。
只是今天場間的氣氛很怪異,沒有人會聚在一起討論閑聊,便是連寒喧似乎也成了一種罪功。那股畸形的沉默,讓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壓力。
就在凌晨前,長公主在朝中京中的大部分勢力已經被一掃而光,而有些勢力甚至是以往這些官員們根本不清楚的。這次行動來的如此迅疾,下手如此決斷狠辣,收網如此干凈利落,讓這些官員們都感到了一絲寒冷。
據說坐鎮京都指揮的,是監察院的那條老黑狗。
官員們當然就知道此次事件的層級有多高,然而站在皇城前各自揣摩著心思,卻想明白了,這天下終究是陛下的天下,不是皇子們的天下,更不是長公主的玩物,只要陛下哪天想動一下,自然會輕松無比地將這些人清掃干凈。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群臣們才回復了往常對于那位高坐龍椅之上男子的無上敬畏,才想起,自己這些人似乎在這些年里都已經習慣了陛下的沉默,而忘卻了他當年的無上榮光與豐功偉績。
只是官員們也不可能就此沉默接受,因為他們不知道朝會上緊接著會發生什么,如果說陛下要借此事對朝堂再進行一次大的清洗,門下中書的那些老大人們,很是擔心慶國的官僚機構還能不能承擔起這樣一次風雨。
范提司已經抓了太多的官員。
如果再抓一批,誰來替朝廷辦事?
而更多的人則是在猜想著,長公主殿下究竟是因何事得罪了陛下,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無論如何,這些官員們也是猜不到事件真正的原因,自然也不可能聯想到皇宮里那些血腥陰慘的畫面。
皇宮里沒有什么消息傳出來,看似很平靜。
……
……
鞭響玉鳴,眾大臣依次排列上殿,其中就包括門下中書最前的舒胡兩位大學士,還有諸部尚書,戶部尚書范建也在其列,只是龍椅之下的位列中,已然少了數人。
這數人此時只怕正在大理寺或監察院中。
群臣低頭而入,片刻平靜后卻愕然發現,龍椅上并沒有人。
舒蕪憂心忡忡地看了胡大學士一眼,雖沒有說什么,但眼神里已經傳遞了足夠的信息。這位老學士隨侍陛下多年,當然知道陛下的心志手段,既然說推遲半個時辰,那便是陛下一定有把握在半個時辰之內了結所有事情。
以陛下的氣度,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做,他也不會說。
只是此時半個時辰已過,他卻依然沒有上朝,難道說宮里的事情已經麻煩到了此等地步?
此時京都的雨早已停了,天邊泛著紅紅的朝霞云彩,雖無熱度卻足以讓睹者生起幾絲溫暖之意,只是太極殿上的這些慶國大臣們,心頭卻是寒冷緊張不安。
隨著一聲太監的唱禮,那位穿著龍袍的男子終于珊珊來遲。
山呼萬歲之后,依序說話,遞上奏章,發下批閱,所有朝會的程序顯得是那樣流暢自然,在這樣一個早晨,沒有任何人敢讓皇帝陛下稍動怒氣。
舒蕪抬頭偷看了一眼,發現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上面色平靜,只是略現疲憊之色。
任何觸霉頭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畢竟朝廷的規矩在這里,文臣們的職責所在,堂堂兩部尚書忽然被逮入獄,都察院御史十去其三,京都驟現兩宗大血案,此等大事,一味裝聾作啞,也躲不過去。
舒蕪嘆息一聲,在心中對自己暗道一聲抱歉后,出列緩緩將昨夜之事道出,然后恭請圣諭。
皇帝撐頜于椅,沉默許久后,緩緩說道:“監察院之事,皆得朕之旨意,這些人都在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