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年領命而去,此時一位穿著布衣的漢子走到了范閑的身邊,躬身行禮道:“奉陛下旨意,請大人吩咐。”
范閑看了此人一眼,溫和說道:“副統領,陛下的貼身防衛還是你熟手些,有什么不妥之事,我倆再商量。”
慶國皇宮的安全由禁軍和大內侍衛負責,兩個系統在當年基本上是一套班子,幾年前的大內侍衛統領是燕小乙,副統領則是宮典,統領禁軍與侍衛。
而在慶歷五年范閑夜探皇宮之后,皇宮的安全防衛布置進行了一次大的改變,燕小乙調任征北大都督,禁軍和侍衛也分割成了兩片,如今的大皇子負責禁軍,而宮內的侍衛由姚太監一手抓著。
此時與范閑說話的人,正是大皇子的副手,禁軍副統領大人。范閑與他說話自然要客氣一些,卻不及寒喧,直接問道:“禁軍來了多少人?”
“兩千。”禁軍副統領恭敬回道:“都在澹州城外應命。”
范閑點了點頭,心想兩千禁軍,再加上皇帝身邊那些如林高手,安全問題應該可以保障。
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宅里隱現一角的二層小樓,微微出神,想到第一次離開澹州的時候,奶奶曾經說過讓自己心狠一些,同時也想到奶奶曾經說過,自己的母親便是因為太過溫柔,才會死于非命。
范閑更在這剎那間想到了幼年時,奶奶抱著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那些隱隱的真相,忽然間,他的心動了一下——然而卻馬上壓制了下來,嘆著氣搖了搖頭。
陛下身邊的洪公公深不可測,五竹叔不在身邊,影子和海棠也不在,自己加上王十三郎,力量并不足夠強大,而且自己遠在澹州,無法遙控京都里的動向,最關鍵的是……范閑必須承認,直至今日,皇帝老子對自己還算不錯。
他自嘲地一笑,想這份意淫從自己的腦海中揮了出去。
禁軍副統領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著某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以為小范大人是擔心陛下安全,少不得勸說了幾句,拍著胸脯表示了一下信心。
……
……
澹州的碼頭上,圍觀的百姓早已經被驅逐的看不見了蹤影,來往的漁船也早已各自歸港,整座城,似乎都因為碼頭上那位身穿淡黃輕袍的中年男子到來,而變得無比壓抑和敬畏。
只有天上的浮云,海中的泡沫,飛翔于天水之間的海鷗似乎感受不到這種壓力,依然很自在的飄著,浮著,飛著。
鳥兒在海上覓食,發出尖銳的叫聲,驚醒了在碼頭上沉思的皇帝陛下。
他向后召了召手,說道:“到朕身邊來。”
先前一直在木板碼頭下方看著皇帝身影的范閑,聽著這話,跳上了木板,走到了皇帝的身邊,略微靠后一個位置,向著前方,看著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再往前一步。”皇帝負著雙手,沒有回頭。
范閑一怔,依旨再進一步,與皇帝并排站著。
海風吹來,吹的皇帝臉頰邊的發絲向后掠倒,卻沒有什么柔媚之意,反而生出幾份堅毅到令人心折的感覺。他的腳下,海浪正在拍打著木板下的礁石,化作一朵雪,兩朵雪,無數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