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荷,你乃是北齊國師,朕要吞北齊,你行此狂舉,利益所在,不須多言。”
“爾等三人,皆有殺朕的理由,也有殺朕的資格,但……”他看著這三位一身修為驚天動地的大宗師,鄙夷之意抑之不住:“諸君心中打著各自的小算盤,何必再折騰一個欺世的名目出來?”
“戴著三頂笠帽,穿著三件麻衣,以為就是百姓?錯!你們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的怪物。”慶帝冷冷盯著三位大宗師,“為萬民請命,你們配嗎?”
慶帝輕輕拂袖,長聲而笑,笑聲里滿是不屑與嘲諷,或嘲諷那三位高立于人間巔峰的大宗師,或是自嘲于算計終究不敵天意的宿命感。
“罷罷罷,這天道向來不公,三個匹夫,便要誤朕大計,二十年來,朕常問這老天,為何千年前不生,百年前不生,偏在朕活著的時候,生出你們這些老怪物來……”
這位天下權力最大的中年男子忽然斂了笑容,冷漠說道:“如今人都已經到齊了,還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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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洪老公公斂去了自己的氣息,慶國皇帝站到了他的身旁,昂首而立,于三大宗師包圍之中,笑談無忌,這是何等樣的自信神采?若換成世間任何一位權貴,置于他此時的處境中,只怕縱使再如何心神清明,終究也會陷入某種難以承擔的情緒之中。
只有慶帝依舊侃侃而談,眉宇間,眼瞳里,沒有一絲畏懼,有的只是一絲錯愕后的坦然,以及坦然之后的那絲淡淡惆悵無奈。
他分別向著三位大宗師冷言質問,那種不可一世的氣焰并未因為此時的危局而有絲毫減弱,長年天下第一權者的養氣功夫,讓他縱使在這些人類巔峰力量的包圍之中,依然自然地透露著帝王的無上威嚴。
最后那段話表明的意思很清楚,以慶帝的手段魄力決心,在這二十年前就已經出現了一統天下的跡象,他有能力完成這件大事業,從而開創大魏之后,又一個萬朝之國。
慶帝也會成為真正的天下共主。
而在二十年前,慶國統一天下的步伐卻被迫放慢了下來。因為在慶國代替大魏,成為大陸上最強盛的國家過程中,人間的武道境界也忽然間有了一次飛越,三十年前開始,人世間逐漸出現了幾位大宗師。人類的歷史中,以往并沒有出現過這種能夠以一人之力對抗國家機器的怪物。
一旦出現這種恐怖的大宗師,即便心性強大如慶帝,依然不得不暫攝兵鋒,在大陸上謀求一個暫時的平衡。
“還等什么呢?”慶帝再次用嘲諷的語氣重復了一遍,說道:“堂堂大宗師,也會怕朕?戰明月你一直隱跡不出,是不是擔心這大東山之局是朕與云睿聯手設的?”
一語道破他人心思,慶國皇帝就是有這種能力,即便對方是深不可測的大宗師。
苦荷微微一笑,頭頂映著烏云下的淡光,整個人似乎已經和這片山巔融為了一體,和聲回道:“說到底,還是這些年北齊東夷兩地被陛下和長公主殿下害慘了。”
是的,對于大東山這樣好的一個機會,三位大宗師都會思考,長公主的忽然失勢與太子的忽然被廢,是不是慶國人玩的一件大陰謀,所以他們必須看到慶國內部真正的問題。
而眼下這一切,燕小乙的叛軍,臨陣換帥,已經證明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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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有異象生,大東山巔上方的層層烏云范圍越來越廣闊,最后直接連到了海天交際的天邊一線,整片天穹都被烏暗的云朵遮蔽著,天色越來越暗,云中的翻滾擠弄似乎清晰可見,似乎有些不知名的能量正在那些變形、掙扎的云層間蘊積。
嗚嗚……風聲呼嘯,云間隱有雷聲隆動,似乎是天地在痛苦的呻吟,然后落下一滴雨水。
在層層烏云疊加最厚的那片天空下,大東山的山巔已經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境界。第一滴雨水落下時,恰巧打在了慶帝身上明黃龍袍上的金絲繪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