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了多久,她終于醒了過來,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迷糊地看見了一張臉,一張英俊的,可親的,帶著可惡笑容看著自己的年輕男子的臉,屋內沒有燈,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卻襯得這張臉更加純凈溫柔。
孫顰兒心中一陣抽緊,兩眼里滿是驚恐的神情,下意識里往椅子后縮去,正準備張嘴欲呼,眼里的驚恐卻轉成了一抹茫然與無措。
她的心里咯噔一聲,暗自琢磨,這個年輕的男子究竟是誰,看上去似是不認識,可為什么卻這般眼熟?
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哪里見過似的?
看著椅上的姑娘家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過那般復雜的情緒,卻沒有呼喊出聲,范閑有些意外,微笑地看著她,將時刻準備點出的手指收了回去,他沒有準備迷藥,因為他需要一個清醒的人質。
“你是誰?”
“你是誰?”
兩個人同時開口,范閑微微側頭,挑了挑眉頭后說道:“難道我不應該是個歹徒嗎?”
孫顰兒看著這個好看的年輕人,微微發怔,總覺得對方的眉宇間盡是溫柔,怎么也不像是個歹徒,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反應實在是有些怪異,不由涌起一陣慚愧和慌亂,雙手護在身前,顫抖著聲音說道:“我不管你是誰,可是請你不要亂來,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小姐你很冷靜,我很欣賞。”范閑用一種極其溫和的眼神望著她,和緩說道:“一般家戶的小姐,只怕一旦醒來,都會大呼出聲,然后便會帶來我們都不愿意看見的悲慘后果,小姐自控能力如此之強,實在令在下佩服。”
孫顰兒面色微熱,想到自己先前正準備呼喊,卻看見這張……隱約前世見過的臉,不知怎的卻沒有喊出來。
“姑娘不必驚慌,我只是暫時需要一個地方躲避下,我保證,一定不會傷害你。”
范閑輕聲說著,將手中那本紅色封皮的石頭記輕輕擱在桌上,他本來可以將這位小姐迷暈,可是內心深處有種預感,似乎和這位小姐多談談,或許會為自己帶來極大的好處。
“躲避?”孫顰兒害怕地垂著頭,用余光瞥了一眼這個闖入者的衣著,在心里想著這人究竟是誰呢?在躲誰呢?忽然間,她想到這兩天里京都出現的那件大事,想到傳說中那人的容顏,再看了一眼被那人輕輕擱在桌上的石頭記。
孫顰兒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是她聰明,也不是她運氣好,而是這幾年的時間內,她的心一直被那個名字占據著,她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最近那個人被打入了萬丈深淵之下,成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逆賊,更是讓她無比痛苦——所以她才能在第一時間內聯想到那個人,做了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測。
“是他嗎?”
孫顰兒嘴唇微微顫抖著,勇敢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范閑的臉,卻始終說不出什么。
范閑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問道:“姑娘,請問您是何家府上?”
孫顰兒此時心中已經認定此人便是彼人,心神激蕩之下哪里說得出話來,只是癡癡地望著范閑,顫著聲音問道:“您是小范大人?”
……
……
于是輪到范閑傻了,他所做的易容雖然不是太夸張,但他堅信,不是太熟悉自己的人,一定無法認出自己來,可這位小姐為什么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喚出了自己的名字?范閑心頭一緊,眼光便冷了下來。
孫顰兒見他沒有否認,心情更是慌亂,這才想到先前對方問的那個問題,咬著下唇羞怯說道:“家父孫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