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皇城之上的守城弩依然沒有發出一枝。
巨大的守城弩旁的禁軍與監察院官兵流下冷汗,他們根本就無法捕捉到那名叛軍將領的前進路線,對方在如此高速的情況下,似乎依然可以敏銳地捕捉到皇城守城弩的射速和防御范圍。
范閑瞇眼盯著這一幕,覺得自己似乎只是一眨眼,這名叛軍將領便已經沖到了自己的腳下,沖到了那面龍旗前。
守城弩強威剛剛展現過一次,這名叛軍將領便毅然沖了過來,這等氣勢與勇氣,實在是令人心折,不知為何,范閑忽然想到了王十三郎,心頭微微動了一下。
他的手正要抬起,卻用極大的毅力命令自己緩緩放了下來。這個小動作沒有落在大皇子眼中,因為大皇子也正滿臉凜然地看著皇城前這幕兩軍奪勢的單人劇。
兩軍相交,氣勢第一,旗便是勢,奪旗便是奪勢!
馬上那名叛將駛至龍旗處,并未減速,用極高超的騎術單腳掛蹬,一手探下,輕輕松松地便拾起了龍旗。
而此時雖然范閑放下了手臂,但負責操作守城弩的小組,卻不肯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摳動了沉重的弩機簧扣。
锃的一聲悶響,厚厚的皇城似乎都隨著那枝巨弩的射出,而顫抖了一下。
……
……
一聲馬嘶沖天而起,只見皇城下那名叛將竟似是猜到守城弩何時擊發,竟提前了半分時間,一提馬韁,雙腳在愛騎腹上一踢,狂喝一聲,竟讓座騎人立而起!
戰馬前蹄懸空,龐大的身軀被強行地扭了起來,在空中還做出一個令人目瞪口呆地懸停。叛將一手持明黃龍旗,一手猛提馬韁,斜斜騎掛在人立的戰馬之上,被朝陽一照,英猛無儔。
而此時,那枝巨大的守城弩才射到了他們的面前,擦著戰馬的腹部
,斜著狠狠扎下去!
兒臂般粗細的鐵弩扎進了廣場的青石板,碎石亂飛,卻連那名叛將的毛也沒有擦傷一根。
叛軍左肘一拐,韁繩再收,座下駿馬馬頭向左一轉,嘶鳴一聲,雙蹄落地,渾身肌肉一松一緊,有如一道輕煙,直奔而回,瀟瀟灑灑地奔回了叛軍中營,奔回到太子殿下的身旁。
那名叛將沒有下馬,只是重重地將那面明黃龍旗插到了地上,旗桿入土,屹立不倒,龍旗再次在晨風中招展,大放光彩。
然后他扭轉馬頭,沉默不語,看著皇城之上的兩個小黑點。
只是數息時間,這名叛將便做到了絕大多數人絕對做不到的事情,從他躍出中營的那一剎起,數萬叛軍便開始呼喊起來,隨著他奪回龍旗,奔回中營,數萬人如山般的喝彩聲越來越高……
而當這名叛將把龍旗重新插回地上,旗幟于風中飄搖時,叛軍們的喝彩聲終于到了極點!
……
……
“壯哉……”范閑輕輕地抹了抹手心上的冷汗,在這一刻發表了身為主帥之一絕對不應該發表的意見,“我大慶軍中,果然是猛將無數,難怪縱橫天下,無人能敵。”
范閑微笑說道:“是宮典……他當了這么多年禁軍副統領,對守城弩的了解,當然比你我要強很多。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八品高手,以將軍金貴之身,勇而冒死奪旗,這等勇氣,實在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