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眼神卻越來越亮,亮的有如朝陽映照下依舊不肯退去的那一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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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忽然向著城下的叛軍高聲喝斥道:“夠了!”
二皇子無奈一笑,住了嘴。
大皇子厲聲說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不忘要構陷范閑!我知道,為了皇位,你們不惜做出任何丑陋的事情來,但不要忘了,有些事情我做不出來!如果要攻,你們就攻,莫在這里學些娘兒們羅里羅嗦!”
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氣勢十足,根本不給宮下太子二皇子絲毫回旋的余地,
二皇子向來溫柔的臉龐在此刻終于變得陰沉起來,不知為何變得如此生氣,憤怒地對著皇城上吼道:“大哥!你不要忘記了,我們才是兄弟!”
“兄弟?”大皇子連續數日操心皇宮的守衛以及和范閑謀劃的大事,心神消耗極大,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但反而更顯得他的眼神十分銳利。
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二皇子,忽然厲聲說道:“兄弟!你們連兒子都不肯做了,還肯做兄弟!”
一片沉默,這句話點破了太多東西,皇城上的禁軍們早從遺詔中知曉此事,眼中頓時流露出悲憤與傷痛的情緒。而皇城下的叛軍們的臉色卻變得有些怪異。雖然皇帝陛下已于大東山被刺身亡,可是陛下龍威猶存,身為慶軍子弟,扛著太子的大旗,實際上做的是弒君篡位的勾當,誰不駭畏,誰不會在腹中打鼓?
大皇子站在皇城的垛口間,深皺著眉,看著太子悲痛說道:“大東山的事情是長公主做的……我知道你沒有這個能力,但你肯定知道!父皇即便要廢你,但你是兒子,怎么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太子的面色有些黯淡,竟保持著沉默,任由大皇子怒斥,在他身旁的秦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將手一揮,身后的叛軍們開始做起了攻城的準備,漸漸隊列后方響起了陣陣拉動弓弦,令人牙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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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名皇子于城上城下激烈地述說著皇室陰私,彼此憤怒的時刻,沒有人注意到范閑已經一個人離開了城頭,沿著長長的石階下到了皇宮內部,行過空闊的廣場,向著太極殿走去。
一路上范閑認真看著,發現大皇子雖然擅長的是草原上的野戰,但下在城池防御上的功夫也是極深,各處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在石階入口旁,已經拆了兩座皇城角樓,備好了石料與重木,看樣子是準備應付稍后的攻城戰。
而在皇城下的三處宮門旁,則已經準備好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石料,上面甚至還帶著青苔。范閑瞇眼看著,心想難道是宮里的假山也被老大給拆了?正想著,身前行來一支隊伍,只見在幾名禁軍的押管之下,一百多看上去勞累不堪的太監,正在用車子推著帶青苔的石料,果然是宮里的假山。
皇宮正城處三處宮門,平日里永遠只會開一道,但叛軍進攻的時候,當然不會只選擇一處,范閑明白大皇子是準備用假山石,將這三處宮門死死堵住,這工作只怕是凌晨前便開始準備了。
將叛軍堵在宮外,將自己困死宮中,這便是所謂死守。范閑嘆了口氣,知道老大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
一路行來所見禁軍并不足數,與空曠的皇宮比較起來,甚至有些稀稀拉拉的,真的沒有什么底氣。
范閑再嘆氣,知道一千多人的禁軍已經被拔到了太監宮女日常居住的宮坊處,一為鎮壓宮內的不安因子,二來也是因為整座皇城,就屬那一處最易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