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大皇子一俯身子,避過迎面削過的一根刺棒,此時他手中的大刀拖至身后,于腰間周游一轉,憑借著強大的臂力,一個斜劈,大刀刀鋒在空中凄厲地呼嘯著,極為霸道地生生砍飛左側方那名叛軍的頭顱!
啪的一聲輕響,無數血水噴打在大皇子銀色的盔甲上,他手中的長刀亦是帶著濃濃的血污,銀紅相加,就如同他平日里喜歡著的那件鮮紅大氅,隨著禁軍的拼死突擊,化作了一道血線,看上去份外驚心壯麗。
頭盔將將壓著大皇子如劍般的雙眉眉線,他的眼睛里野火燃燒著,勇不可擋地率著部下,向著前方遙遠的叛軍中營處沖去,這一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阻截廝殺,或許他永遠也無法沖到李承乾的面前,可是他依然要沖。
因為他是慶國征西軍大帥,皇室子弟中唯一有過沙場經驗的人,即便不明白范閑的用意在哪里,但既然接下了這個使命,便一定要將使命貫徹到底。
他不是武道高手,但他是軍中猛將,京都的攻防戰無法發揮他在野戰上的指揮才能,然而沖鋒陷陣,大皇子向來不懼,沙場上的馬戰功夫,和高手之間的決斗完全不一樣,首重氣勢,而大皇子的氣勢毫無疑問,已經被他誓死的心,提到了巔峰狀態。
身為東夷與南慶的混血兒,從某些角度上來說,他不得陛下之喜,卻對這片國土有著濃厚的感情……
一枝暗箭射來,被他刀尖劈開,卻讓他的身形頓了頓,被馬下無數叛軍刺來的槍枝在身上劃了幾道血口,幸虧馬速極快,沒有落入包圍圈中,而是直接殺出一道豁口,繼續向著叛軍中營沖刺!
還有很遠,但這兩百禁軍給人的感覺卻是,似乎他們在下一刻,便會沖到太子的面前。
……
……
范閑站在黑色的棺材上,緊張地注視著城下的一切,當大皇子從城下宮門沖入自己視野中時,他在第一時間內發出了命令。
“為殿下開路!”
皇城之上留下的禁軍與監察院部屬并不多了,大部分都在勉力支持,迎著那些自云梯往皇城上攀爬的叛軍士兵,憑借著凌晨時兩個時辰的準備,至今沒有讓一名叛軍爬上城頭。
然而他們早已得到了軍令,雖然心中暗自凜懼,卻依然毫無遲緩地貫徹了范閑的意旨,離開了自己駐守的皇城范圍,極快地向著中間地帶靠攏,將手中已經極少的箭枝,一點也不吝惜地射了出去。
箭枝集中如雨,全數灑落在大皇子這一拔禁軍突擊的路線之前,全部落在那些叛軍們的頭上,頓時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也讓大皇子突擊路線上的阻力變得小了一些。
然而皇城其余地方防守力量變得薄弱,沒有箭羽防御,云梯上下的叛軍們像是吃了興奮劑一般,勇敢地向上攀爬,眼見便要登上了城墻。
禁軍們拼命地拉動著弓弦,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胳臂上的疼痛與手指上被弓弦震出的血水,他們奉范公爺的命令,要用手中的弓箭替王爺開路,那叛軍攻上皇城來怎么辦?可是王爺此時就率著兩百名兄弟,在叛軍的合圍里突擊,如果自己的弓箭稍一緩慢,王爺受了損傷怎么辦?惶恐、不安、壯烈,各式各樣的情緒在皇城上這些禁軍們的心中翻滾著。
叛軍已經沿著云梯爬到了皇城之上,雖然上城的人數不多,但都是秦家的軍中好漢,極其艱難地站穩了腳跟,開始擴大陣地,為后續的叛軍部隊上城開路,而城下宮門處兩百名禁軍騎兵已經沖了出去,叛軍們圍阻不能,自然沿著破開的宮門殺了進來,和宮中僅存的那些防御力量殺在了一處。
眼看著皇宮即將陷落,而大皇子還在城下的叛軍中沖殺著。
此時嗡嗡兩聲悶響,停頓了一段時間的兩座守城巨弩,終于再次開始了射擊,這次的射擊并不是針對那些沖門的撞車和那些陸續運來的登城三截云車,而是在范閑的強力要求下,全數落在了叛軍之中,落在了大皇子沖擊路線的正前方。就如同禁軍們此時的箭雨所指一般。
巨弩落地,扎穿無數叛軍身體,激起陣陣血霧,復又重重扎入青石板中,有的彈起,巨大的重量和強大的沖擊力,也足以壓死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