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京都尚在遠方,皇帝不清楚如今的京都究竟是怎樣的局勢,陳萍萍與他這對君臣,就像是大慶田野上的兩只孤魂野鬼,正在不斷飄浮著,沒有將精神投注到情報的收集工作上。
只是這兩只孤魂野鬼配合的太完美,顯得太過強大。
某日,皇帝從信陽城外經過,看著遠方那座陌生的城池,沉默不語,片刻后回頭看了一眼隊伍后方拖著的靈車,和車中那只不知有多重,多少層的大棺材,唇角露出一絲自嘲之意。
“告訴云睿。”皇帝開口說道。
姚太監騎馬侍于旁,趕緊拿出紙筆認真聽著。
“朕回來了。”
皇帝冷漠開口,然后一夾馬腹,于大隊之前當先一騎駛過信陽,向著遠方的京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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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已斷,花樹已殘,一身霓裳的長公主殿下,此時正怔怔地站在太平別院的湖畔,看著手中剛剛收到的情報,發著呆,而根本沒有理會,坐在自己腳下不遠處的范閑。
從定計之初,她便已經將自己的勢力逐漸從信陽搬往京都,這個過程花了兩年時間,包括已死的黃毅,茍活著的袁宏道,都從信陽的離宮來到了京都。然而年前的雷雨夜后,皇帝和陳萍萍兩個人,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長公主的勢力掃蕩的一干二凈。
如今的長公主在謀叛一事中,基本上隱于幕后,制定著大局,說服天下的強者出手,一方面是因為她擅長這樣的角色,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不得不選擇這個角色,她控制著太子和二皇子,便等若是控制著葉家和秦家,巧手一拈,格外自如。
但她自身的情報系統卻已經收到了極為致命地打擊,兩三年的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過來,所以當她收到信陽方面的加緊密報時,也不禁皺了皺眉頭,感到了一絲意外。
這封情報是假的,身為信陽之主的李云睿,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但這封情報是真的,或者說是信陽已經被人全盤控制,才能用自己的渠道,給自己發來了加急的密報,是什么人?
李云睿有些驚訝,有些好奇,有些期盼,撕開了壓著火漆的封皮,眼光淡淡在上面掃了一眼,然后目光便凝在了信紙上。
紙上只有四個字,但這四個字卻讓她看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眼中包含的情緒很復雜,非常復雜,這四個字似乎映入她黝黑清亮的眼眸,一字一字打了出來,變成了眼瞳的縮與張,眼光的濃與淡。
她的瞳中先是強烈的震驚,然后是淡淡的失望,緊接著卻是無由的憤怒,旋即化作了淡淡的自嘲笑意,最后如石頭落入湖中,漸漸化為一片平靜。
只是須臾間,這位慶國最美也是最狠的女子,眼瞳里便發生了這么多情緒上的變化。
范閑在一旁靜靜看著她,注視著她眼瞳中的變化,沒有看到那一抹令他恐懼的瘋狂之意,心頭稍安,但緊接著卻是咯噔一聲,猜到了那封信上寫的是什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