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門前一片安靜,死一般的安靜,被城門司及定州軍圍在一整條長街上的秦家叛軍,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緊張而慌張絕望地看著四周的軍隊。
叛軍正中央,秦家幾位家將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雙方在東華門下已經對峙了整整一個時辰,在太子的強力約束下,叛軍沒有向東華門發起總攻,也沒有向定州軍發起反突圍。而率領定州軍包圍此地的葉重,也展現了異常良好的耐心,就這樣消磨著時光,等待著太子要求必須到場的范閑到來。
葉重耐心好,叛軍的將領卻是度日如年,汗水唰唰地在臉上流過,然而他們也不敢輕動,因為敗勢如山,真要戰起來,只怕活不了幾個人,但他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在想什么,事涉謀反,哪里還有活路?
眾人拱衛中的太子李承乾,表情顯得格外安靜,只是有些憔悴,并沒有太過慌張,直到看見遠遠駛來的范閑,才嘆了口氣,似乎心定了一些。
定州軍騎兵如波浪一般分開隊伍,范閑單騎從街中馳過,來到了葉重的身邊,看了對面的太子殿下一眼,皺了皺眉頭,不知該說些什么,轉而偏頭,湊在葉重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么。
葉重的面色一喜,眼睛也亮了起來,旋即便是一陣心悸,知道自己先前的保守,給太子留的時間,算是對了,既然皇帝陛下大難不死,那謀反的太子該如何處理,應該交由皇帝陛下圣斷。
雖然是位謀反的廢太子,可依然是皇帝的兒子,葉重身為二皇子的岳父,自然不愿意太子就這樣活生生死在自己手里。
范閑抬眼看著太子,太子回望著他,發白的嘴唇微抖,似乎終于下了極其重要的決定,嘶聲緩緩說道:“你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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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繳械投降,成為定州軍刀槍所向的階下囚,秦家幾位家將也一臉絕望地被擒拿倒地。京都的戰事暫時告一段落,葉重率著大軍,護送著一輛黑色的馬車,往皇宮的地方駛去。
黑色的馬車是監察院第一時間內調過來的,此時的馬車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范閑,一個就是太子李承乾,兄弟二人坐在幽暗的車廂內,許久都沒有人開口說第一句話。
“我答應你的第三個條件可能有問題。”范閑眼簾微垂,用一種抱歉的語氣說道:“如果我辦不到,你不要怪我騙你。”
太子李承乾不愿意無數叛軍無辜士兵因為自己的緣故送命,以極大的勇氣投降,而他要求范閑親自前來答應了他三個條件,才肯束手就擒,因為李承乾清楚,在此時的京都,手握父皇遺詔,又有絕大多數人支持的范閑,比起擁有大軍卻心中暗謹的葉重來說,說話更有力量。
只要范閑肯答應自己,朝廷里就沒有人會再為難這些普通的士卒。此時聽到范閑這句話,太子承乾以為范閑反悔,盯著他的眼睛,憤怒說道:“為什么?”
“一般的士卒性命我可以爭取一下,但我也不敢保證他們能活下來,雖說他們只是些炮灰,可是……這是謀反,慶律雖不嚴苛,可也沒有給他們留下活路。”
太子聽不懂炮灰一詞,但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范閑望著太子有些蒼白的臉,嘆了一口氣說道:“至于那些參加到叛亂的官員和將領,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知道他們也活不了,但至少希望你不要株連……都是大戶之家,一旦殺將起來,只怕要死上數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