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皇帝陛下什么也沒有想,在京外布置掃蕩叛軍的過程中,他已經從范閑發來的緊急文書中知道了李云睿和李承澤的死訊,在車廂中,只是從范閑的嘴里,知道了這二人死亡時的具體情況。
他一臉平靜,就像死的是陌生人一般,依舊看著門下中書呈上來的奏章,然而當御駕入宮,范閑下車,皇帝陛下便擱下了手中的奏章,靠在了椅背上,閉起了雙眼,沉默的一言不發。
孤家寡人的沉默一直持續了很久,皇帝的面容上漸漸透出了一絲蒼老與憔悴,然而這時,車駕已經停在了含殿的門口。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步走出了被姚太監拉起的車簾,一出車簾,俯視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宮,他的臉色迅即平靜莊肅起來,再也沒有一絲車廂內獨處時的黯然,每一根眉毛,每一道眼神都傳遞著他的堅強與強大。
——————————————————
太后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躺在溫暖而柔和的鳳床之上,她臉上的皺紋是那樣的深,就像是曾經和這座皇宮一般,迎接了太多的風雨,被侵蝕成了如此模樣。
皇帝和惶恐跪在地面的太醫說了幾句什么,然后坐到了床邊,將細長的手指頭搭在了太后的手腕上。
范閑等三兄弟老老實實地站在帷后,不敢打擾,范閑的心里卻是有些隱隱的緊張,因為隱約可見,皇帝切脈時的手法十分嫻熟,明顯對于醫道也有所了解。
不過他對于費介先生的藥更有信心,最關鍵的是,那粒藥丸根本……就不是毒藥,無論是太醫院的醫正,還是其余的高明醫生,想必都找不到太后生機漸退的真正原因,而會很直接地將之歸納到人老體衰,天命將至。
皇帝修長的手指已經離開了太后彈動微弱的脈關,低著頭沉思片刻,眸子里閃過一絲無奈,看來這位大宗師也知道無法拖住母后的離去,然后他的眉頭忽然皺了皺,出指如風,一指點在了太后的眉心。
一指出,整座含光殿里的味道都變了,那些陰寒的秋風,被一股沛然莫御的陽光驅散,一股強大而堂堂正正的氣息,傳遞到每個人的心里。
范閑忽然感受到帷后的那道氣息,心頭一震,手指急速顫抖起來,這抹氣息雖不熟息,和他體內的真氣卻像親人一般和諧,只是要比他的境界高上數個層次,隱隱然便是他一直渴望追求而永遠無法找到入門處的境界!
他霍然抬頭,隔著薄薄的帷幕怔怔望著里面,心里有個聲音在對他呼喊,這就是下半卷!這就是自己練了二十年,卻一點進展也沒有的下半卷!
……
……
(查了下,小麥應該是夏天收,我似乎犯了和朱雀記里油菜花一樣的錯誤,看來我越來越往五谷不分的道路上走了,不過好在是慶國……這章標題是父與子的下半卷,大家應該都知道這是雙關語,這故事便要進入最后的階段了,這卷還有大概六七章左右,然后進入最后一卷朝天子,我有信心……這是改錯版,先前把最后一卷的名字有打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