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喝了一口酒水,對下屬們說道。沐風兒與那幾名監察院官員互視一眼,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候,只聽得羊肉鋪子外一片嘈亂之聲,馬蹄驚心響起,不知道有多少人沖了過來,將這座鋪子前后包圍,隱約聽到一名官員在高聲呼喊,好像是發現了已經有目標從羊肉鋪子中離開。
范閑的眉頭一皺,覺得十分麻煩,從土炕上站了起來,反身從臀下拉開一道涼席上的竹片,走到了鋪子外。
鋪子外一片殺氣騰騰,足足有兩百名定州軍,將這個鋪子團團圍住,手中長槍對準了從鋪子里走出來的這幾人,槍尖寒芒亂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這幾名中原商人扎成肉泥。
而在包圍圈之外,則是那些安份守己的良民商人,好奇而緊張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大將軍府上的人,為什么會動用如此大的陣仗,對付這樣幾名商人,有聰明的,當然已經猜到,這幾名商人的身份只怕沒有那么簡單。
“不能讓任何人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懷疑到逃走的胡歌。”這是范閑先前所下命令隱藏的真實意思,這個監察院藏在西胡中的釘子太重要,以至于范閑連誰都不敢相信,更何況是被這么多人看著。
一名士兵湊到那名校官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校官的眼睛亮了起來,想必是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看著范閑一行人,寒聲說道:“來人啊,給我拿下這些奸細!”
范閑一看那個士兵的臉,認出對方是東門守城的士兵,正是此人審核了自己一行人入城的文書,馬上便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不由無奈地笑了笑,看了沐風兒一眼。
沐風兒知道是自己的細節處理上出了些漏洞,引起了定州方面的懷疑,心里極為惱火,又害怕惹得大人動怒,臉色愈發地難看,就在無數枝長槍的包圍之中,冷著臉看著那名校官,那眼神就像是準備過會兒就端碗水來,把對方生吞了。
那名校官卻不知道這幾名商人的心理活動,看著對方的臉色一絲也不畏懼,越發確定這幾名商人有古怪,一面準備發號施令,派出一部分下屬,繼續去捉拿逃出去的人,一面催著馬兒,來到了商人們的面前。
不能讓定州軍追到胡歌,范閑皺了皺眉頭,沐風兒得令,眼中寒芒一現,腳下一蹭,黃沙三現,整個人已經像條灰影一樣翻了起來,手掌在馬頭上一按,袖中短刀疾出,便要制住那名行事極不小心的校官。
誰知那名校官既然敢單馬臨于眾人之前,對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極有信心,陡見異變,卻是絲毫不驚,單手提起刀鞘,拍向了沐風兒的手腕,右手離韁,直探沐風兒的咽喉,出手好不干凈利落,竟是地地道道的葉家擒拿功夫。
這名校官的武藝果然高強,但他只是認為這幾名商人可能是奸細,根本想不到對方的真實身份,不免有些輕敵。
他擋住了沐風兒,卻擋不住幾乎與沐風兒同時騰起的幾個黑影,只聽得嗤嗤數聲,幾個影子同時駕臨在這名校官所騎的馬匹之上,捉手的捉手,扼喉的扼喉……
六處的劍手刺客暴起出手,即便是范閑都有些忌憚,更何況是這位定州城內不起眼的軍人。
一聲哀鳴,那匹馬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背上站了四個人,哪里還承擔的住,前蹄一軟,便倒了下來。
一片煙塵起,定州軍士兵大驚,眼睜睜看著自家的頭領,就這樣被那幾名奸細輕輕松松地捉住。
沐風兒一把拿過那名校官的刀鞘,將手中的短刀橫在對方的脖子上,對著四周沖過來的定州軍高喊道:“不怕死的就過來。”
那名校官臉色煞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擋不住這些奸細們一招,咬牙對著下屬們吼道:“把這些人抓住!”
他此時已經相信,這些人不止是奸細,而且是很厲害的奸細,為了定州城的安危,怎么會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不在乎,范閑在乎,如果真的爆發了沖突,定州軍固然是留不下自己這幾個人,但日后怎么向朝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