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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緩緩將雙掌從王十三郎后背收了回來,體力真氣消耗太大,渾身的汗就像漿子一樣流淌著,這一刻汗流滿面。他聽到了王十三郎充滿震驚與緊張的這句問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沒有想到這位十三郎初初逃離鬼門關,居然就重新回到了劍廬的立場上,對影子產生了極強烈的敵意與關注。
影子微微低著頭,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腳尖,根本沒有回答王十三郎這個問題,或許是覺得無趣,或許是覺得無聊,或許是覺得不屑。
他是四顧劍的親弟弟,被四顧劍的幼徒這樣逼問,自然覺得相當荒謬。而整個天底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不超過四個人,在范閑沒有允許之前,影子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與劍廬之間的關系。
只是這個天大的秘密,隨著今天晚上影子的被迫出手,只怕會引起很多人的猜測了。
范閑從床后挪了下來,低著頭坐在王十三郎的旁邊,將腦袋埋在雙肩之間,顯得格外疲憊,身上的汗泛著一陣陣難聞的味道。
王十三郎沒有向他道謝,只是像一只老虎般,死死地盯著影子,似乎如果影子不給自己一個答案,他此時縱使虛弱不堪,縱使剛被劍廬的師兄弟們用陰毒的手法制住,也要以劍廬的名義向影子出手。
范閑埋著頭,抬起右手的食指輕輕嗅了一下,指尖上帶著王十三郎體內被逼出的汗液,略有些油脂之感。他馬上分辯出了這種藥物的成分,心里咯噔一聲,眼眸里殺意大作,說道:“好厲害的毒,十三,你這位大師兄還真愛護你。”
此言一出,王十三郎沉默了下來,無言以對,畢竟今天夜里是南慶的兩大高手把他從自家的師兄弟手中救了出來。
范閑忽然擺了擺手,極為疲憊說道:“這毒太厲害,我手頭沒有趁手的藥物,光用真氣逼毒,無法逼清,你至少還要調養數日才能恢復,有什么要問的,明天醒來再問。”
王十三郎劇咳了兩聲,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倒向了床上。
范閑反手抽出王十三郎脖頸上的那枚細針,搖了搖頭,從床邊坐了起來,取起半壺冷茶往肚子里灌了進去,又激出一身汗來,更覺疲憊不堪。
他推門而出,坐在了屋檐下的陰影中,影子也來到了他的旁邊。
“剛才幸虧你來了。”沉默半晌后,范閑輕聲說道:“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
一想到劍廬里那四把有九品之境的寒劍,想到剛才看似灑然實則兇險的境地,范閑的心里便是一片后怕與寒冷,天下英雄果然不能小覷,單打獨斗,如今的自己雖然從不懼人,但是被幾名九品圍攻,實在是相當恐怖,尤其是自己又不忍心丟下王十三郎,如果不是影子突兀出現在那片月光之中,誰知道今天自己面臨的下場是什么。
在那個賣秋刀魚的冰攤分手,范閑給影子的指令是聯系監察院埋伏在東夷城內的釘子,他單身去的梅圃夾院,卻沒有想到影子能夠這么快完成任務,并且回到自己的身邊,救了自己一命。
“處理六處事務之前,我首先是一個影子。”影子在他的身旁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