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沉默很久之后,緩緩開口說道:“說不定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監察院的影子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范閑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地平靜之中,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或許便要因為此行東夷城,而變成事實。
他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喃喃說道:“如果四顧劍能夠替我們保密,那該有多好。”
影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但那種戲謔的意味卻是掩之不住。
范閑忽然長太息一聲,望著影子微笑問道:“當日在懸空廟刺殺皇帝陛下的感覺如何?”
影子思忖片刻后,說道:“感覺不錯。”
范閑聳聳肩,沒有再說什么。
懸空廟刺殺當日,陛下一口喝破,刺客乃是東夷城四顧劍自幼離家出走的幼弟,如今萬民皆知,慶帝乃是大宗師,眼光自然不會出錯。如果四顧劍經由今天晚上弟子們的回報,猜到了影子就是自己的幼弟,這個消息傳回南慶國內……
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刺殺慶帝!陳萍萍還能好好地坐在輪椅上嗎?這便是范閑與影子最害怕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對于那位孤老跛子,都有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敬愛之意,此時回過神來,他們很后悔先前那一刻,露出了一個破綻,一個暴露監察院最大秘密的破綻。
“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范閑忽然平靜說道:“明天之內,我要面見四顧劍,與他談生意,將這事兒一并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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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范閑所思所言,這件事情并不見得會波及到南慶國內,只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做著準備,而此行東夷城的正事兒,需要他用心處理,如果此事處理的好,也許一切問題都會迎風而解。
“我們是朋友?”范閑一面喝著稀粥,一面看著坐在床邊,滿臉蒼白,傷勢未愈的王十三郎。
王十三郎思忖片刻后,點了點頭。
范閑放下粥碗,極為嚴肅認真說道:“如果你不想失去我這位友人,那么關于昨天晚上的一切,從今天開始,你一句話都不要說,不要問。”
王十三郎再次點了點頭。范閑雖然讓他不要發問,但是關于昨天以及更前幾天東夷城內發生的事情,卻必須要問清楚,他用指尖點點桌面,示意十三郎用些米粥養胃,斟酌著言辭說道:“我昨天敢一個人去梅圃夾院找你,不是沒有想過云之瀾會派人盯著那處,但想必你也清楚,我讓監察院一直派了些人盯著你的住處。”
“最大的問題是,我總以為憑你的實力,就算劍廬內部發生什么慘案,你也應該有能力通知我的下屬,或者給我留下一些痕跡。”范閑盯著王十三郎的眼睛,“昨夜險些被圍被殺,這個問題是你造成的,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可能被人困在屋內,敗的如此不堪。”
王十三郎聽著這話,眼眸里閃過一絲痛苦之意,看來師門內部的師兄們對他暗中下手,讓這位心性明朗至極的年輕高手也感到了難以承擔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