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皇帝又與范閑討論一下納東夷入版圖的細節,以及可能出現的大問題,及相關的應對措施。此時夜漸漸深了,御書房里的燈火卻是一直那般明亮。
天底下的版圖,就在這父子二人的參詳之中漸漸變了模樣。
許久之后,皇帝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雙眼,回過頭去,再一次注視那方地圖,天下的版圖已經變了,但這面地圖還沒有變。皇帝輕聲說道:“明天又要做新圖了。”
“恭喜陛下。”范閑微笑說道。
皇帝此時終于笑了起來,手掌忽然重重地拍在了地圖的上方,那一大片涂成青色的異國疆土,明黃色的衣衫上似乎都攜帶了一股無法阻擋的堅毅味道。
“天下就還剩下這一塊。”
范閑的心臟猛地一縮。
……
……
皇帝第二次提起先前的那個問題:“安之,你說朕該如何賞你?”
歷史上很多功高震主,不得好死的例子。而這些例子們倒霉的時候,往往就是因為這句話,因為他們的功勞太大,已經領過的封賞太多,以致于賞無可賞,總不可能讓龍椅上的那位分一半椅子給那些例子們坐,所以例子們無一例外地都往死翹翹的路上奔。
偶爾也有例子跳將出來造反成功,不過那畢竟是少數。
聽到這句問話,范閑卻沒有一點兒心驚膽跳的感覺,只是苦著臉,陷入了沉思之中。因為他此次的功勞并不大,按照先前自敘所言,東夷城的歸順,歸根結底還是慶國國力強盛的緣故,他只不過是個引子,是個借口,是四顧劍用來說服自己的借口。
至于功高震主?免了吧,皇帝老子的自信自戀是千古以來第一人,他這生從來不擔心哪個臣子哪個兒子能夠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一位強大的帝王,對于龍椅下的人們,會有足夠強大的寬容。
但范閑確實擁有例子們的第三個苦惱,那就是賞無可賞的問題,他如今已經是一等公,坐擁內庫監察院兩大寶庫,手中的權柄足足占了天下三分之一,再讓皇帝老子賞自己一些什么?真如使團那些人暗中猜想的封王?
但是又不能不討賞,全天下人都看著京都,如果范閑立下首功,卻沒有一個拿得出手來的賞賜,只怕臣子們都會對陛下感到心寒。
許久之后,范閑忽然苦澀地笑了起來,望著地圖旁的皇帝,撓了撓頭,自嘲說道:“要不然……就把東夷城封給微臣?”
這當然是玩笑話,天大的玩笑話,封王頂多也是個澹泊閑王,真要把東夷城分出去,那就是裂土封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