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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公公安靜地站在御書房中,先前那句帶著顫抖的話語,只是身為奴才應盡的本分。如同慶國所有的將軍大臣奴才一樣,他也不愿意看到陛下和陳院長翻臉。
然而繼洪四癢之后,成為慶國內廷統管的姚太監,知道太多的內幕,也以為自己知道陛下為什么對陳老院長忽然生出了如此大的殺意的原因,所以他只是緊張不安地站在一旁,根本不敢說任何話。
皇帝還在思考,先前他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絲惘然,對于帝心如天的他來說,這種惘然是很多年不曾出現的情緒了。或許也只有陳萍萍這位自幼陪伴他的伙伴,這位一直忠心不二的奴才,救了自己很多次性命,替慶國開山劈路,立下無數功勞的陳萍萍,才會令他陷入這種情緒之中。
他的身前幾上擺著薄薄的幾份宗卷,一份是內廷調查京都叛亂期間,三皇子于深宮離奇遇刺一事。一份是懸空廟一事的暗中調查,尤其是其間涉及了今年春天東夷城城主府內,監察院六處真正主辦影子與四顧劍之間的那些糾紛。第三份是范閑暗中將重傷后的影子送往了江南。第四份是當年山谷狙殺范閑,當日監察院所產生的異狀,以及那兩座守城弩被運出內庫丙坊時的流程。
第四份調查的宗卷最為厚實,但所記載的事情也最模糊,內廷及朝廷暗中調查了整整三年,但在監察院的面前,在陳萍萍的刻意遮掩之下,慶帝也只是查到了一絲味道,而沒有任何的實據。這一份宗卷所言是京都回春堂的火災,監察院三處某人的叛逃,事情直指內宮,直指太子,長公主以及那場雷雨夜。
還有第五份,第六份……
“老三,老二,承乾,云睿……”皇帝的臉色有些淡淡的白,他拿起一份薄薄的宗卷,放在一旁,便會說出一個名字,扔了四份,說出了四個名字。
最后他拾起幾份宗卷,指節微微用力,輕輕擱到一旁,嘆息說道:“這是安之。”
皇帝緩緩抬起頭來,眼眸里的迷惘之意早已沒有,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悲哀與自嘲的冷笑:“朕最忠誠的臣子,曾經試圖殺死朕所有的兒子,或者說逼迫著朕殺死了這些兒子。”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最令朕意外的是,這條老狗連安之都不放過,當初如果不是安之命大,只怕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
慶帝緩緩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眸里寒芒微作,幽幽說道:“把那要老狗帶回來,朕要問問他,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公公不敢多話,深深一躬,向著御書房外行去,他的腿都快軟了,因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陛下的情緒,陛下最后那句幽幽的話語,已經充溢太多無可阻擋的殺意。
他臨出御書房的時候,皇帝忽然開口冷冷說道:“傳話給言冰云,就說朕在看著他。再傳話給史飛,朕要活的。”
皇帝的臉色依然冷漠:“如果那條老狗死了,他也不要活著回來見我!”
“把那老狗活著帶回來,朕要問問他,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再次重復了自己的命令,他一掌拍在了案幾之上,暴怒之下,案幾化為無數碎成細砂般的木粉,漫天飛舞,彌漫室間。未完待續,